C.141 伊希尔与倪厄斯的见面

“信仰”和“信念”，说起来，这两个词语相似而又不尽然相同。

有时候，那股存在于灵魂之中的动力，说它是“精神”也好、“意志”也罢，它就像是被躯壳牵着的风筝，“信仰”是风筝，“信念”是人手中的绳线，没有信念支撑的信仰，就像是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距离那“天上之国”越来越近，而距离人间尘世越来越远。

活着，就必须要相信点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好，当下为之奋斗的目标也罢，就算是持着“怀疑论”观点的人群，也坚信着周围的一切都值得“怀疑”，如果什么都不相信的话，恐怕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徘徊在生者大地之上的“死者”。

要问埃米尔的信仰是什么，就算是最接近他的伊希尔，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轮回的恩典女神”，毕竟，身为希泽尔教会的末代教宗，在旁人看来不可能不信仰教会的女神大人。

但要让埃米尔自己来说，他也不确信自己究竟信仰女神与否。在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鸠占鹊巢之前，埃米尔的确信仰着他们家的女神大人，但重生之后的埃米尔，心性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位信徒，知晓自家女神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后，他可没有多少敬重信仰之心，反倒是把昔日的与薇欧拉的承诺看作是“壮大教会”的企业发展任务。

回到现在，埃米尔随着伊希尔从后门走入教堂，这里既是他的家又是最后的希泽尔教会，他只盼着有一天，能真正重振教会昔日的风光，他也相信着，只要自己的一息尚在，就能完成老神父的遗愿。

“我回来了。”埃米尔推开后门，从庭院步入客厅，却没见到任何一人，他看了眼客厅里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接近凌晨。

薇欧拉的作息时间，他再了解不过了。自从上次进入她的房间之后，埃米尔和薇欧拉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尽管薇欧拉作为女神大人，习惯了每天摸摸鱼的生活，但她的作息倒是挺正常的，每晚十一点之前必定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起来，而凌晨十二点的薇欧拉，必定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也不知神明大人的梦境里会出现些什么奇妙的东西，但看来即便是神明大人也不能不眠不休啊。

伊希尔的尖耳朵抖了抖，身为精灵的少女，听力自然是异于常人的敏锐，她听见礼堂大厅里传来了些许响动声，少女扭头看向通往礼堂的玄关，心想难不成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教会忏悔？

“怎么了？”埃米尔注意到伊希尔的异样，只见伊希尔盯着玄关房门，久久挪不开视线，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凝重之色，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来希泽尔教会的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善类，更不是什么来向女神忏悔罪孽的普通人。

伊希尔听罢埃米尔的疑问，她收回视线心想：“Master的大病初愈，这时候不太适合会客见面，一切以Master的身体为重，更何况，这时候来教会的人员......恐怕不是什么正常人，绝对不能透露Master还活着的消息，这种事情还是来让我处理好了。”

伊希尔想及如此，知道埃米尔注意到了礼堂的响动声，也不便对埃米尔撒谎声称没事，便对埃米尔开口说：“礼堂似乎有人，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Master先待在这不要出去，现在是敏感时期，不到万不得已，Master一定不要随意暴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埃米尔思索了一会，他点点头答应伊希尔，这才叫伊希尔暗自松了口气，要是她的Master执意要去礼堂看看发生了什么，恐怕作为骑士的伊希尔还真不好阻拦埃米尔。

埃米尔生性谨慎，习惯总结往事带来的经验。如今的神官少年已经“身死”，哪怕这只是由贤者大人一手打造的假消息，但其中的用意想必也是为了埃米尔的人身安全。如果埃米尔与因格尔公国的对峙上升到“国家层面”，那么身为一国贤者的白还真不好为他出头，要知道，一旦为他出头就意味着吉诺北境与组织“裔”分不开干系，这也间接证明了因格尔公国高层的设想，如今，哪怕公国高层对埃米尔这位圣者的身死有所怀疑，但也碍于吉诺北境大贤者的阻碍，只得暂且相信埃米尔身死的消息。

埃米尔回想起当初答应赫尔曼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有些鲁莽了。亲自卷入这等事件之中，哪怕自己有觉悟承担失败的苦果，但牵连到的人物肯定不止是自己，还有与自己相关的众人，如果自己能以假身份帮助组织“裔”还好，但用的可是“埃米尔·库尔福斯克”这个真实身份，无异于暴露了他的背景家底，现在连带着他身边的家人，也要活在公国带来的阴霾之下。

不过好在这里是吉诺北境，柏松镇的位置也远离吉诺北境与因格尔公国的国界线。身为一国圣者的贤者白，也在庇佑着埃米尔一家，埃米尔必定不会忘了白的恩惠，或许，这正是白愿意见到的情形——白......不，吉诺北境有恩于第五圣者，而因格尔公国则与第五圣者处于敌对状况。

埃米尔虽然谨慎，但也不会思索太过遥远的事情，他曾经接受过的教育让他更注重当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重整组织“裔”，也不是思考如何扩充信仰，而是保护好自己身边人的周全。

埃米尔·库尔福斯克，“库尔福斯克”姓氏的继承人。正如已经死去的老神父所料，他正逐渐成长为一位顶梁柱般的存在，有朝一日，他必定会如他的姓氏“Kurfurst”一般，结束帝国四分五裂的状况，成为一名真正的“选帝侯”。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埃米尔目送着伊希尔走过玄关，打开通往礼堂的大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紧接着，在库尔福斯克家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埃米尔一人，埃米尔默默地坐回沙发，神官少年的那双眼眸，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尽管现在的他还远不如老神父那样老成稳重，但他也在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希泽尔教会礼堂大厅，从艾丝德治疗菲尔开始，到伊希尔到来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而在这寂静的一小时里，倪厄斯依旧没有放弃从言灵中挣脱的可能性，而艾丝德也全力治疗着菲尔。

当伊希尔来到礼堂，看见礼堂的四人时，还穿着一身女仆装的骑士阁下愣神片刻，随即默不作声地来到薇欧拉身旁，轻拍两下她的肩膀后悄声询问：“这是怎么了？这两位是客人么？”

薇欧拉摇了摇头，她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倪厄斯，又看了看躺在长椅上接受治疗的菲尔，轻叹一口气后对伊希尔说：“她们是公国的人，和艾丝德一样，她们都是血族成员。”

“血族成员？”伊希尔皱起眉头来，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血族”二字。

尽管艾丝德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但其她血族成员，或者说“血族”这两个有魔力的字眼，带给她的最直观感受就是“厌烦”，这群形式诡秘、总带着些许神秘主义气息的不死者，高高在上的态度，甚至比吉诺北境的魔法师学者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菲尔·艾洁尔特与她的亲生子嗣伊芙·F·艾洁尔特，不过据她自称，她是什么‘倪厄斯’。”

薇欧拉异常冷静的模样倒是令伊希尔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Master的妹妹露出这样的表情，女孩身上展露的不凡气质，绝不是寻常十来岁的女孩能有的。

尽管伊希尔不清楚薇欧拉的底细，但作为埃米尔这位第五圣者的妹妹，恐怕也不是什么平常之人。伊希尔回想起薇欧拉平日里对待自己和贤者大人的态度，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模样，也不像是普通的吉诺北境公民见到骑士长与贤者大人的态度，起初伊希尔还以为这是有埃米尔作为“桥梁”，但现在看来......恐怕全然不是这样啊。

“伊希尔你帮我看好躺在地上的这家伙。”薇欧拉递给伊希尔一个眼神，伊希尔明白后点了点头回应薇欧拉，“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确保艾丝德睁开眼睛之前，这家伙什么都不能做。”薇欧拉说罢转过身去，离开礼堂朝着客厅走去，身为女神大人的薇欧拉，想必是感受到了她家哥哥的气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埃米尔了。

伊希尔蹲下身去，伸出手来触碰倪厄斯的身子，一丝玛纳流入倪厄斯体内，检查了一下倪厄斯的身体状况后，她脸上露出一抹惊愕之色，那股不祥的深渊气息，令她意识到眼前的血族少女绝非什么善类。

倪厄斯体内竟然有深渊的力量，这令伊希尔始料未及，不过，眼前的少女却又不像是被深渊给完全侵蚀，至少看上去还保有一定程度的理智，这倒是令伊希尔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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