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47 埃米尔与艾丝德的独处

第二天一早，埃米尔便准备动身前去王城圣罗兰，当他披上赫尔墨斯之影、推开教会的后门时，小小的柏松镇上，还洋溢着劳伦斯祭典的余热，彩旗高扬、篝火的余灰尚在，只可惜埃米尔没机会享受这次祭典。

劳伦斯祭以屠龙英雄“劳伦斯”为名，在吉诺北境的寻常人家眼里，劳伦斯是一位屠龙的救世主，当年邪龙令世界危在旦夕，劳伦斯果断出手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然而，在埃米尔等知晓真相之人的眼里，劳伦斯是一位悲剧性的传奇人物，那黑龙原本是他的好友，黑龙监视深渊，而他监视黑龙，只可惜黑龙被深渊侵蚀，他不得不出手斩杀昔日的好友......

再到后来，劳伦斯代替黑龙监视深渊，只可惜他也步了旧友的后尘，被深渊侵蚀过后，化身为“魔王”侵害世界。最终魔王功亏一篑，在魔王城内，勇者路德维希一行人斩杀了魔王劳伦斯，以及他背后被称作是“深渊领主”的某位高阶存在。

然而天道好轮回，苍天不饶谁。似乎一代代的英雄们，总是重演着历史的悲剧，先是黑龙被深渊侵蚀、后有劳伦斯化身魔王，再到后来路德维希也不能幸免，而到如今，四圣之一的“星辰剑姬”夏洛特·萝丝·奥迪托雷同样被深渊侵蚀，如此看来......整个世界被深渊侵蚀，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加韦尔地区的气温逐渐回暖，位于银灰山山脚下的柏松镇，初春的融雪早已消失，只剩些许人家的屋顶上，还残留着冬日的痕迹，但埃米尔的脖子上还是围着一层围巾，或许是这条由薇欧拉亲手编织的围巾，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安全，以埃米尔的身体，哪怕尚未完全康复，也用不着太过担忧气温问题。

埃米尔正准备动身前往伊希尔家，骑士长阁下的屋子，为了显得融入周围的民居，也不算太过华丽和宽敞，但要住下一家五人绰绰有余，倒是平日里伊希尔住在埃米尔家的阁楼，闲置着自家显得空荡荡甚是落寞，好在伊希尔每天都会回自家清扫，在倪厄斯与菲尔入住之前，也不用特意地清扫一次。

埃米尔前脚刚踏出教会的后门，就感觉被人拉住了身子，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还没睡去的艾丝德。清晨的时间对血族来说，就像是普通人的傍晚入夜，除非是菲尔和倪厄斯那种颠倒作息的血族，要不然这个时候的血族都已经入睡，或者准备入睡。

“怎么了？”埃米尔不解地看着艾丝德，他对艾丝德了解甚少，只知道她就是过去的柯斯德·奥菲希斯，但他并不如倪厄斯之前一样敌视艾丝德，而且如今艾丝德双眼中的嗜血已经褪去，只剩下温谦优雅的神色，咋看之下，坐在轮椅上的艾丝德，会被人当成哪家身体不好的贵族大小姐。

埃米尔的双眼中闪烁着疑惑和担心，他担忧艾丝德的身体，艾丝德曾被倪厄斯一枪刺穿，哪怕如今已经康复，也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她的下半身这辈子算是废了，如果不依靠轮椅，恐怕寸步难行。

“这时间......艾丝德应该要去睡觉了吧？”埃米尔看了眼客厅的壁钟，刚过早上的七点，他连早饭都还没吃，要是平日的话，他可能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但今天他要去王城，时间比较紧，早饭也只好拜托薇欧拉自己解决了，想及如此，他还以为是艾丝德有些饿了，扭头看向一身单薄睡衣的艾丝德说：“艾丝德是有些饿了吗？我去找找厨房里还有什么能吃的，要做早饭的话......抱歉，可能有些来不及。”

艾丝德微微一笑，她摇了摇头，指了指客厅的沙发，随即对埃米尔说：“父亲大人，在去王城之前，我能占用一些您的宝贵时间么？”

埃米尔每次听见艾丝德用“父亲大人”来称呼自己，老脸总会忍不住一红。但艾丝德并不愿意用其它的称呼，似乎她认定埃米尔就是自己的“天父”，正是因为埃米尔，自己才会从过去的余烬中重生，也正是因为埃米尔，给她带来了无上的救赎......

埃米尔见艾丝德觉也不睡，他轻叹一声，不愿拒绝眼前的血族少女。他走到艾丝德的轮椅后方，推动轮椅走到客厅，坐在了艾丝德对面，看着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得血族少女。

“父亲大人是怎样看待我的？”艾丝德的问题直击要点，因为知道埃米尔的时间宝贵，她也不愿意寒暄主题之外的事情，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板一眼的柯斯德挺像的。

埃米尔沉默了一会，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过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艾丝德，却见不到半点往日里柯斯德的影子：“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你是个好女孩。因为与你相处的时间有些短暂，我也不太明白该怎样看待你，我知道你不再是以往的柯斯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种族主义要不得，乱杀人更不行，放心好了，如果有人要找你寻仇，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吧。”

艾丝德听罢，她的一颗心脏暖洋洋的，像是在严冬里感受到壁炉里的温暖，血族少女脸上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阴郁悄然消失，此时此刻，往日里的柯斯德的痕迹彻底消失，埃米尔眼前的血族少女艾丝德，展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如果不是双腿不便，她甚至想要扑入埃米尔的怀中，她虽然不知道往日的柯斯德做了些什么，但依旧忍不住想到，如果柯斯德能早点遇见埃米尔，也不至于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吧。

“我才不要父亲大人为我送命。”艾丝德甜甜地笑着，血族少女苍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健康的红晕，“我答应父亲大人，我不会重蹈覆辙，但也请父亲大人答应我一句，不要想着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埃米尔听罢，倒是沉默了下来。事到如今，他的想法连刚接触不就得艾丝德都明白？既然如此，那他身边的众位少女，或多或少都明白他有这种想法吧，他知道，一直以来，无论是薇欧拉还是伊希尔都劝诫过他，他死过一次，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旦出现要去拯救某个人的想法， 那么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会被他选择性的遗忘在脑后。

“我答应你......”埃米尔知道，不轻易许下承诺才是此时最“正确”的做法，但因为艾丝德是他拯救的血族少女，他不能对她坐视不管。埃米尔脸上露出笑容，他站起身来到艾丝德身前，伸出手来轻拍了几下艾丝德的脑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谁让艾丝德是我家可爱的女儿呢。”

艾丝德的笑容愈盛，宛若一朵红莲褪去鲜血，化作苍白而又小巧的雪莲，她多么希望能和埃米尔独处更长的时间，只是埃米尔有着必须完成的事情，她只能为埃米尔送上自己的祝福。

只是，无论是外表年龄，还是实际年龄，二人的差距实在有些悬殊。艾丝德可是曾经的第四真祖，也就是最古老的那一代血族，哪怕保持着十八岁的青春不老容貌，实际年龄恐怕早已突破四位数，即便失去了过往作为柯斯德的记忆，但那些烙印在身体里的本能和阅历带来的经验依旧没有褪去。而埃米尔看上去只不过是十五来岁，相较艾丝德，他可能更像是“妹妹”，而不是艾丝德口中的“父亲”吧，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薇欧拉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实际年龄却足以吊打任何一名凡人，毕竟作为女神的薇欧拉，已经度过了无数岁月。

“咳、咳。”

咳嗽声传入二人耳中，薇欧拉不知何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正巧撞见做出亲昵举动的二人，只见她脸上写着“被我捉奸在床”，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蛋红扑扑的二人。

“哥哥你不是要去伊希尔家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走，难不成是留恋自家可爱的妹妹和女儿，不舍得走出家门？”薇欧拉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事到如今，埃米尔也不知道她是性格恶劣还是生性乖僻，但回想起自己遇见的那位女神大人，他又觉得自己眼前的薇欧拉和那位女神薇欧拉，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二人。

薇欧拉难得起了个早床，恐怕是知道今早的早餐得自己做，为了不让艾丝德和自己饿肚子，她也只好早点起床准备下吃的东西了。

薇欧拉的厨艺经过埃米尔一段时间的调_教，已经变得可圈可点了，他也不用担心艾丝德吃得拉肚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把每日三餐都交给薇欧拉，但摸鱼成性的薇欧拉哪能答应他，但也做出了妥协，每周至少有两天是她来做饭。

“我就要出去了，帮我照顾好艾丝德。”

薇欧拉向他摆了摆手：“记得戴上我给你的那东西啊，到时候被人察觉身份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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