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91 冥府贤者的往事

赫卡特带着二人来到“318”房间门前，从口袋里拿出房间的钥匙，打开房门扭头看去，正发现埃米尔一脸呆滞，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318”宿舍，牵起了他记忆中的某些思绪，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巧合，但他有些时候总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些事情来，那些夹杂着汗水与忍耐的日子，虽然泪水，但付出后的回报，犹如苦尽甘来般，总会令他流连忘返。

整间房约莫八十来平米，给两人住的话，空间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两室一厅的精装修，浴室、盥洗室、厕所、厨房、客厅，可以说是该有的东西都有。

赫卡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招呼着海莲娜坐下，随后对埃米尔说：

“随便看看，艾德里安，稍后再说你的事情，我和海莲娜还有些话要说。”

赫卡特以手为刃，随手一划，竟然撕碎了空间，在那幽紫色的光幕中，她伸出手去，拿出了至少十来张试卷。

埃米尔倒是看出了一些门道。这绝不是什么划开“空间”，要知道，破坏空间的稳定性绝非随手而为之，除非赫卡特能达到圣者水平，像白一样能够一瞬千里......然而，即便白能够撕碎空间的稳定性，也并非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北境的土地上，有许多座或高或矮的法师塔，这些法师塔彼此相连，而只要白在北境，她就能御使所有的法师塔，做到在任何时间出现在北境的任何地方。

埃米尔瞟了眼试卷，发现试卷上写着海莲娜的名字。他还以为是海莲娜学业上有些问题，于是转过身走向厨房，让海莲娜与赫卡特二人相处。

赫卡特面色严肃，甚至是凝重。她本就是一只不爱笑的面冷萝莉，再加上修习偏向“黑暗”的魔法，导致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有些......沉重，而当她真正严肃起来时，与她交流的对象会感觉背后压了一块巨石，连喘息似乎都要竭尽全力。

海莲娜倒是没有被赫卡特吓倒。她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赫卡特，对赫卡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底。

赫卡特轻吸一口气，将试卷交到海莲娜手里：

“这些都是你往年的试卷。”

她凝视着海莲娜的双眼，碧色的眸子宛若一汪古泉，眼中波澜不惊的神色，倒是令她暗自赞赏海莲娜：

“每张试卷的分数徘徊到六十分到七十分，也就是及格的边缘线，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做到的。”

及格线，或许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但对于海莲娜来说......理应不当如此。如果成天泡在图书馆、上课一丝不苟、严格管理作息时间的海莲娜不值得得到一个好成绩，恐怕没人能获得好成绩了。

“我的学业并不出众。”

海莲娜语气平淡地回应赫卡特，她翻阅着一张又一张试卷，目光迅速扫过这些试卷的问题，至于她知不知道问题的正确答案，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海莲娜翻阅完试卷，她抬起头来看向赫卡特：

“以我一知半解的程度，也只能得到这点分数。”

赫卡特轻敲桌面，面无表情地盯着海莲娜。她并没有否定海莲娜的诡辩，反而仔细分析着海莲娜的成绩：

“‘一知半解’......用在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员身上，再适合不过了。抛开及格就能获得学分不谈，你的学分绩点也徘徊在二点零左右，而这正是学院规定的毕业的及格线，超过二点零才有资格获得‘学者’证书，才算是真正的‘魔法师’，这又是为何，海莲娜同学？”

海莲娜摇摇头：

“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不能让每年的学费花的不明不白，我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取得官方‘魔法师’认证而已，是您多虑了。”

海莲娜顿了顿，还补充了一句：

“如果您是想让我学习更加努力，相信我，我已经在做了。”

赫卡特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惋惜和感叹之色。她凝视着海莲娜，一转常态，目光温柔神情柔和，不像是平日里严厉的教师，更不像是以“暴脾气”闻名的冥府贤者，赫卡特小脸上的神情，仿佛母亲注视着犯了错的孩子，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

因为赫卡特坚信“温柔”的力量会引导她人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不要放弃他人，更不要放弃自己。

——这是赫卡特一直以来的信条。

“我在你身上见到了我的过去。”

赫卡特的声音，年幼的稚嫩中，却藏着温柔的成熟，那是对世间之事洞察之后，明白冷暖善恶后，依然还能保持温柔的强大内心。

严厉却又温柔，作为老师的赫卡特，已经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不知何时，埃米尔已经从厨房回来，他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三杯茶。不过，他暂且没有接近二人，反倒是在一旁观望着二人。

海莲娜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埃米尔，半精灵少女竖起耳朵来，聆听着赫卡特的往事。她并不知道这位冥府贤者的往事，更加难以想象，她的过去会像现在的自己一般“不起眼”。

这可是“冥府贤者”，七贤之首的半圣强者，只差一步就能达到“圣者”的实力，说是一方霸主呼风唤雨也不为过，这等传奇的存在，竟然会有着“不起眼”的过去？！

海莲娜一开始并不相信，只是，当赫卡特的双眼里充斥着回忆，她脸上的表情，或喜或忧、或悲或乐时，她明白赫卡特并没有向自己说谎。

“曾经的我一度以为，只要不断学习、汲取书本中的力量，隐藏起来自身，就能免受一切的灾难，就能在无形中抵御任何苦痛。”

赫卡特幽暗的双眼里闪烁着回忆之色，她想起了过去的时光。那时的赫卡特，也是位不起眼的学员，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学习，只是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与人交流，仿佛她是永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公主，没有等待、也不需要“王子”来唤醒她。

现在的赫卡特，与人沟通时，大多是以“陈述”的语气说话，没有一丝疑惑，就算是疑问，也只是在用反问讽刺她人而已，因此，在海莲娜和一众学员看来，赫卡特哪怕身形娇小，却依旧是一名充满自信、说一不二的导师。

可过去的赫卡特，并不是这样。

哦，对了，过去的“赫卡特”，也不叫赫卡特。那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名字，就像是如今的“白”，过去的大贤者叫什么，恐怕只有四圣级别的人物知晓。

“......在心间建起一堵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忍受孤独成了苦修士的磨难，你是如此，过去的我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天，我的导师、我的指路人来了，他对那堵墙说‘墙啊，你为何会在阳光下渗出泪水、你为何又在月色下独自叹息。我知道，这世间的毒刺无法伤你，世间的药草也无法治愈你，你是世间最坚固的，也是世间最脆弱的。我从远方来，要去一个没有高墙之处。墙啊，你可知道那块宝地位于何方，你可知道我不愿弃你而走？如果你流出泪水，我就将那泪水温热，为你涤洗清明；如果你独自叹息，我就盛满月色，与你一同轻叹，直至有一日，外面的人能与里面的人一同欢笑、一同哭泣’。”

“......”

海莲娜无言。她知道，赫卡特所说的并不是实话，但也不是谎话，或许，正是根据她所经历的往事有感而发吧，至少，她脸上的表情不会说谎。

赫卡特的眼帘微垂，细柳般的刘海盖住她半个左眼，右眼的眼睫轻轻颤动，随后她缓缓地阖上眼，深呼吸两次，压抑住往事带来的、将要迸发感情，只是，敲打着桌面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甚至开始轻轻颤抖，似乎连她的身体，都抗拒着遗忘过去。

海莲娜轻轻握住赫卡特的小手，两只看上去年龄相差不多的萝莉，像是为彼此舔舐着伤口的幼犬，彼此眼中都藏着一丝只有彼此能看懂的神色。

“......海莲娜是个很努力的孩子，我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如果你说你的学习不努力，这是对我的判断的中伤，不过，既然海莲娜你不愿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求，只希望你心底的那堵墙，会有一日为他人开放。”

“我的话，就这些。”

赫卡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她再次恢复到往日里的样子：

“老师......抱歉。”

海莲娜间接性地承认了赫卡特的猜想，她抬起头来凝视着赫卡特：

“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就在这时，埃米尔恰到时机地插话说道：

“你们说了这么多话不口渴吗？我去厨房找到了些茶叶，你们先喝点粗茶润润嗓子吧。”

赫卡特倒是颇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像“艾德里安”这样的男孩子，必定是众星捧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甚至于根本不会考虑她人的感受，但却没想到，艾德里安还挺会照顾人的，为她和海莲娜准备好了茶水。

“谢谢。”

赫卡特向埃米尔道了声谢，一旁的海莲娜，也嘟囔着小声说道：

“......谢谢。”

有赫卡特在海莲娜身边，这只半精灵似乎安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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