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02 禁书书库的偶遇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由上颚向下挪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早上课业过后，埃米尔总算是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在心力交瘁地摆脱那群女孩子后，埃米尔径直地走向学院图书馆，找着教辅资料时，意外发现了一本名为《洛丽塔》的古典小说，而当他翻开第一页时，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身处地球，并没有穿越来到异世界。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的作者，这本书上甚至还有他所属的国家，竟然是地球上的美利坚。埃米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地球的书籍居然会在异世界，这是什么情况？

埃米尔突然想起薇欧拉来。自家的那位小女神，同样也能将地球的东西带到这边的世界来，要不然埃米尔也没法在她的闺房里好好享受下前世的生活，难不成手上的这本书也是这个道理——这是由来自神国的某位神明大人带来的东西？

不......不对！

埃米尔看着书上的文字，虽然他认识这上面的字，但不代表这本书是由地球的文字书写而成，仔细看去，竟是由卡拉大陆的通用语书写而成，也就是说，这本书绝对是出自这个世界。

难道说，是某位神明大人的恶趣味？亲自把地球文字翻译成了大陆通用语？

“你在这里干什么，学员。”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令埃米尔愣神片刻，他转过身去，顶着一朵冬棘花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少女的身材娇小，披着一套大一号法袍，有些滑稽可爱，连手指头都只能从袖口伸出半截来。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很是清丽，尤其是那双宛若冰晶般的眼睛，寒冷中带着一丝宛若天山冬棘的高傲，冰肌玉肤的少女有些缺乏活人的生气，但也不想是不死者那样完全没有生气。

冬棘之花，生长在北方寒域的奇特之花。受到冬棘之花垂帘者，即便死后也能够依靠冬棘花的生命力而活，而眼前的少女，正是冬棘花的眷顾者，或者说她就是“人形的冬棘花”。

少女正是有着“冬棘贤者”之称的艾拉，作为七贤中的一人，实力高强、天赋出众，同时也是大贤者白关门弟子。

埃米尔眼前，这位来自北国的少女，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模样，刚刚的询问，却像是陈述句般毫无情感波动，而被这样一位三无少女盯着，恐怕任何人都会有些心底发慌吧。

埃米尔也有些发怵，不知为何会在学院的图书馆碰见“冬棘贤者”大人。

他特意看了眼艾拉头上的冬棘花，而那朵冬棘花，已经由红色的曼珠沙华褪去妖艳，恢复到平日里的冷傲的雪花样式，看样子艾拉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少女那有些苍白的脸蛋，依旧提醒着埃米尔，他们之前还与深渊的旅人经历过一场恶战。

埃米尔认出了艾拉，而艾拉也认出了埃米尔来：

“埃米尔。”

然而艾拉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她随即改口说道：

“不，艾德里安同学。”

艾德里安·德·奥尔科，大贤者的“御赐”姓名。在圣罗兰城生活的埃米尔，将会以艾德里安的名字就读于皇家魔法学院。

埃米尔苦笑着回应艾拉：

“艾拉小姐？”

艾拉看着埃米尔手中的书籍，又抬头看了眼一脸苦笑的埃米尔，她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后对他说：

“既然你是艾德里安，那我也不过问你闯入禁书书库了。”

“唉？禁书书库？”

埃米尔一脸茫然地看着艾拉，他进来时可没看见任何告示，也没遭到任何阻拦，更没有被人给轰出去，他原本以为这里人少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却在误打误撞中进入了禁书书库？

“找个地方坐吧，艾德里安同学，我们聊聊怎么样。”

艾拉的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埃米尔，那过于平淡的语气，导致她说什么话都像是“指使”他人。

埃米尔点点头，与艾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他将手中的《洛丽塔》放在桌上，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艾拉说：

“艾拉小姐不是在法师塔工作吗？怎么会出现在学院的图书馆？”

“这是兼职。”

艾拉淡淡地回应埃米尔：

“我是这个禁书书库的管理员，本书库只对权限达标着开放，权限不达标的学员，即便想进来也突破不了门口的禁制。艾德里安同学，你的权限等级很高，所以才能轻松进入禁书书库。我看见你的背影，还以为是禁制出于某种原因失效了，但知道是你艾德里安之后，才明白禁制没有失效，而是你的权限等级达标了。”

说罢，艾拉又突然问向埃米尔：

“还喜欢吗？那盆弥生雪。”

埃米尔点点头：

“很漂亮的花，对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来说，也能很好养活呢。”

“是吗，你喜欢就好。那盆弥生雪是我研发出来的新品种，能被你好好照料的话，也不枉它短暂的一生吧。”

不知是不是埃米尔的错觉，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艾拉脸上见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埃米尔眨了眨眼，艾拉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彻底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短暂的一生？”

艾拉扭头看向窗外，由于禁书书库的玻璃全是单向，艾拉能看见窗外的行人，而行人却没法意识到身边的“墙壁”就是禁书书库。

“冬棘花只能生长在严寒的北方寒域，它们的生命力顽强，可以活很久很久，但弥生雪不行，因为改良过对环境的适性，此消彼长，它的生命力相较原生的冬棘花来说，已经很普通了。”

埃米尔一时无言，他这才明白信件里的最后一句话有何种含义了。弥生雪的生命短暂，“弥生”之义正是“弥留之生”，而非什么“新生”，因为死去的花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不少人一看见花朵的枯萎，态度就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欣赏的眼神也会变成嫌弃，甚至选择眼不见为净放弃照料，而失去观赏价值的花儿恐怕会在无人的角落里凋零吧。

“你手上的这本书，属于禁书书库的禁书之一。”

艾拉话锋一转，说到埃米尔手中的书籍。

“虽说是禁书，但也没记载禁忌的术式，而是因为这本书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艾拉拿起桌上的书籍，随意地翻阅浏览，几秒钟后，也不知是艾拉瞬间理解了这本书的内容，还是她之前就已经看过这本书，只见她抬起头来向埃米尔讲解这本书：

“这是一本奇书，作为文学艺术品的价值很高。当初我第一眼见到它的开头时，就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埃米尔笑了笑，将那早已铭记在心的开头背了出来。

“执念和欲望全都饱含在细节描写中，很棒的开头，不是么？”

“既然你有兴趣，那我就不说了。”

艾拉将书交给了埃米尔，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希望你要辨别现实和文学，不要被书中的某些欲望所感染。”

埃米尔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

“这里都有些什么书，既然是禁书书库，那么想必这里的书都是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书籍吧？”

“如果艾德里安是想要找魔道书籍，那就得去新月图书馆，这里的禁书书库，只收藏一些来历未知的人文社科类书籍，大部分书籍都会对你现有的世界观造成冲击，弄不好会变得疯疯癫癫，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多读为妙。”

埃米尔突然发现，艾拉说起书来简直滔滔不绝，甚至比恶趣味地开玩笑还要起劲，于是他不由得疑声问道：

“艾拉很喜欢看书吗？”

“书是瑰宝，我当然喜欢。”

艾拉眨了眨眼，晶莹剔透宛若冰晶的眼眸里，倒映着埃米尔的脸庞。她能在埃米尔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想必埃米尔也是对书情有独钟。

“从古至今的伟大智慧，皆藏于书卷古籍之中，而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能够用嘴说出来的知识智慧，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寥寥无几。我时常欣赏着那些，默不作声沉浸于书中的人，她们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定力，即便是面对再枯燥无味的书，也能读得下去并且读懂理解，通过积累书中的知识，她们的智慧早已超越常人，正因如此，她们才会有一语道破关键的洞察力。”

“想要表达的思想、表达的情感，光凭言语是不够的，越是复杂、就越难表达，因而所要耗费的口舌就越多，像我现在就说得滔滔不绝，而向艾德里安你表达的思想，未必足够全面且符合预期，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因为经历的不同，会对不同的话语有不同的感悟。”

“书，也是这样，只是，相较单薄的言语，它能表达得更为清楚、更为准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艾德里安同学。”

埃米尔苦笑着点点头，说得起兴的艾拉，甚至连陈述的语气都快了很多。

“那就好，我希望你以后能多看书、多学习。”

艾拉突然伸出双手来，出乎埃米尔的意料，握住了他的右手：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这里辅导你的学业，学习的事情，很辛苦吧？但请不要放弃，艾德里安同学，如果你想要成为理想中的自己，那就请不断的努力、不断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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