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少女的奇异旅 Part2

说起来，自己最近一次与婆婆出远门是何时已经记不太清了，印象中她总是窝在那块小地方，工坊的墙上总挂满做不完的委托书。

日子年复一年我也渐渐习惯了，虽然也说不出对这样枯燥的生活有什么不满，只不过看着婆婆突然悠闲下来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马车距离出城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左右，穿过一条百米不长的林荫道后，呈现在我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广袤平原。

从未见过这番壮景的我立即探出车棚，瞭望眼前大片青葱。站在行进的马车上，此时闭上眼似乎有一种飞翔在海面的错觉，虽说天气不是太好，但这对目前喜悦的心情丝毫不造成影响。

“爱丽丝，不要把身子探的那么出去，”坐在对座的婆婆平静地问道：“你肚子饿了吧？”

我回头看了眼婆婆，随即回到车内兴奋地说：“确实有点饿。”

婆婆笑了笑从身旁的篮子中取出一块鸡蛋三明治递给了我说：“拿去吃吧，要觉得困就睡一觉，路途还长着。”

我不客气地接过三明治大口吃了几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奇地问：“婆婆，我们这次打算去哪？”

“你这丫头，先把东西吃完再说话，”婆婆瞥了我一眼露出了厌恶的面庞，接着对车外的车夫抱怨道：“老伙计，马车给我开稳点，都要晕车了！”

“抱歉夫人，这已经是最稳的了，出门在外您还是忍着点吧。”车夫友善地做出回应，然而婆婆仍旧不依不饶，只见她满脸不悦地看着我小声呢喃道：“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出这趟远门的。”

我不以为然，吃完了三明治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刚才的话题似乎也淡忘掉了。我放松地靠在靠背上，转着头细细品味窗外沿途的风景，心中开始想念起学院的欧妮娅姐或者小莲她们，如果她们此时也能在这趟马车上估计会十分热闹。

当我回过神时，婆婆似乎也习惯了车内的颠簸，戴着老花就，自顾自地看起从家中带来的传记书籍。我欣慰地望着婆婆不愿去打搅她，于是转头继续将视野放到窗外。

然而，一尘不变的风景看久了难免也会觉得无聊，在加上运动后吃饭的缘故，一股强烈的睡意顿时涌上了身体。于是我脱下外套叠成块放在座位的另一头，随即舒服地躺在了上面，闭上双眼决定小息一会。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不只过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时对座的婆婆依然再看书，于是我伸着懒腰忍不住开口问：“婆婆，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不在多睡会？”婆婆拿出怀表简单地作出了回应。

“才一个多钟头啊……”我挠着头打着哈欠继续问：“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去一个村落，估计落日前就能到了。”婆婆又回答。

“去那里要做什么……”我又看了眼窗外，沿途的风景仍旧是一望无际平原，只不过视野中还出现了一条溪流引起了我的注意，此时有几只棕色的野马四散在水流两侧，其中一只正警觉地盯着马车。

“那里有些事情等着我们去办。”婆婆的这番回答引起了我的不安，此前不是说好了‘只去旅行的’么，怎么现在突然变成是去办事的？

于是我回过头便试探性地问道：“婆婆，您昨天不是过说‘这次旅行结束后，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没有，”我沉默了几秒钟又问：“婆婆要办的事情，该不会又是和委托有关吧？”

婆婆听后此时嘴角微微上扬，两眼的目光游离在我身旁的窗外，眨眼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理所当然地说：“我们这次旅行确实是要去某个地方完成炼金委托的。”她说着将书本翻过一页补充道：“只不过，这次的委托和制作过程跟以往不太一样了，你就好好的期待下吧。”

“什么嘛……”婆婆的话令我十分丧气，我憋着口气呆在座位上又陷入沉没。看样子这次旅行只不过是婆婆又一次工作罢了，跟我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可为什么却又将我待在身边……

难道婆婆想通过这次旅行，让我对炼金术有更全新的认识，好将我这个麻烦的坏孩子变成欧妮娅姐那样的乖孩子么？

我这么想，心中不由认为这十分可笑且好奇，这么多年下来即使我对炼金表现得再讨厌，她依旧执着让我去学习，即便后来让我这种‘门外汉’走后门进炼金学院，也无所不用其极。

此刻，我十分想知道婆婆为何这么做，但就这么直白地问到底她一定会生气的。我很了解婆婆这方面的个性——我行我素做事干脆利落，蛮不讲理也是镇上出了名的。但眼下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别说回工房了，光是到达目的地后能不能找她问话都是个问题。

“有什么话想问的，就趁我现在心情好的时候一口气问完吧。”婆婆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笑了笑老练地说：“你这丫头脑子里想些什么，我可是全都知道。”

“好吧……”婆婆的刚才的那番话打消了我的顾虑，于是鼓足勇气问道：“婆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执着于我炼金的事情？”

“有这回事么，我可没让你要在这次委托的时候帮忙。”婆婆低头看着书作出了回应，似乎在她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旅行就是出来玩的，为何还要带着工作去？”

“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人规定旅行就是出来玩的，而且我不正在放松么，”婆婆看着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现在老了，现在要是突然就这么闲下来，脑子说不定就会生锈坏掉的，你也不希望婆婆成为呆子吧？”

“一周时间也不会太严重吧……”我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说：“反正我觉得，您现在这个样子跟家里的没什么差别。”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更像是在旅行？”婆婆反问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这番话着实令我难以回答，但仔细想想感觉，自己反而被婆婆的话题套进去了。于是我摇着头说：“不对，我不是想跟您讨论旅行方面的事情……”

“那爱丽丝究竟想说什么呢？”婆婆装着好奇地看着。

“总之……我不认为这次旅行，能给我带来多大改善就对了，”我坦诚地说道：“回去后就算是退学，您也不会反对吧？”

“你真这么想么，孩子？”婆婆靠了过来，伸出那早已皮肤褶皱的手，摸着我的头问柔和地问：“要是那些毛病都不存在的话，你是不是会跟现在有所不同？”

我沉思了一会，过了好久才摇着头说：“从来没有想过，即便这种事情发生了，凭现在的能力，也又不可能通过学年考试……”

“确实如此，”婆婆回到座位上想了一会，随后盖上书本说：“反正现在也闲着，跟你讲讲我年轻时候发生的一些故事吧，想听么？”

“现在么？”我吃了一惊，此时外头刮进一阵大风，一道惊雷击碎了平原上空的宁静。这使得我跟婆婆都吓了一跳，随后外头传来马匹惊恐的啼鸣，伴随着剧烈的摇晃马车顿时急速地向前行驶了起。

婆婆见状赶忙站起身，我也同样起身扶着她，她敲了敲车棚顶对着车夫大喊：“老伙计，麻烦让那两头该死的马跑慢点！”

然而车夫只管安抚马匹并没有理会婆婆的话，大概过了一会车总算是放慢了速度，我和婆婆这才松了口气坐回了位置。

此时车夫对我们说道：“夫人，这天气看起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您看怎么办？”

“我们现在到哪了？”婆婆问道。

“估计还要半个钟头就能通过‘骏马平原’了。”车夫回话道。

此时，雷声虽然远离，但是天空已经黑压压地沉下来了，似乎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于是婆婆对车夫提议平原尽头有个‘旅者驿站’，如果天气恶劣那停就行了。当然，车夫也很愉快地接受了。经过刚才的一小段折后，我重新整理了下头发说：“故事现在能讲吗？”

“当然，我正要说呐，”婆婆听后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清了清嗓门开始对讲述关于她年轻时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时间，大约是发生在三十年前。当时婆婆还只是被外界称为‘苏瑞女士’，当时的她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炼金术士，平日在首都的皇家炼金学院任职。然而因为些私人问题，她没做多久就从那里辞职打算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旅行了一段时间后，打算到布兰威尔顿闲居一段时间，理由是因为这里沙滩上的细沙很白，能想起故乡的海滩。

苏瑞女士在小镇悠哉地度过了一个月后，她觉得太无聊了做点事情打发时间。最后经人介绍，买下一栋价格十分便宜的平房，最后将其改造成一间炼金工房，取名为‘粉色恶魔’。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苏粉色恶魔工坊所制作出来的道具，相对当地所有工坊的道具，质量更价格也更加便宜，因此广受镇民的好评。虽然遭到不少同行间的恶意攻击，但是很快都被摆平了，因为作为当时全国数一数二的炼金术士，对付三流货色简直是手到擒来。所以很快，苏瑞女士的大名因此被镇民广为流传，他们都一致认为有这厉害的炼金术士住在小镇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为此，当地的炼金学院的院长也慕名前来，邀请苏瑞女士作为学院的顾问。虽然她一开始很不乐意，但考虑到给的报酬丰富，给予的教学条件也十分的诱人，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

除此之外，当时也有不少对炼金感兴趣的居民前来拜访她，希望苏瑞女士成为他们的炼金师傅，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苏瑞女士在皇家炼金学院任职时，曾经收过几位徒弟。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徒弟终有一天是要离开师傅的，但她又非常讨厌离别，所以就发誓不再收徒。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苏瑞女士也渐渐习惯了小镇的生活，打算就此长居此地。然而隔年四月初春，一个‘外来者’打破了她一尘不变的生活。

当时，是个平常的早晨，工房早晨九点开始了一天的营业时间，然而就在此时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个子矮小，大概十来岁的样子，蓬乱打结的金发下长着一副碧蓝无暇的瞳眸。

苏瑞女士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孩，就跟和其他居民一样，女孩要求她成为自己的炼金师傅，当然很快就遭到拒绝，然后被狠狠地赶了出去。

不过这位女孩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接下来的日子日，她每天早上九点左右都会准时来到工房，每次来都是提出第一次见面所提出的要求，当然结果都是相同的。

后来苏瑞女士被这丫头逼得不耐烦了，就用炼金道具威胁女孩，让她禁止进入工坊。

但即便是这样，女孩依旧不肯善罢甘休。既然无法进到工坊，那就待在外头。女孩每天丢待在窗户外头，偷看苏瑞女士的一举一动，即便是刮风下雨也是如此。

苏瑞女士认为，到了八月份，这个烦人的家伙就不会来打扰她吧？然而她低估了女孩的意力，八月份中旬的正值狂风骤雨，然而就是在这样天气恶劣的条件下，苏瑞女士依然看到女孩的身影，她抓着工房的窗台，如同一叶孤舟面对即将袭来的海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吹了。

无奈下苏瑞女士只能让女孩进到工房躲避风雨，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喝下防止感冒的药水。之后才问她叫什么名字，以及为何总之这么死缠烂打。

在谈话中苏瑞女士得知女孩是来自小镇上的孤儿院，这不得不对女孩的未来感到担忧。

当时由于赛迦罗德正处于对边境拓荒的时期，然而当时很少有公民会选择移居到边境生活，因为那里条件十分艰苦。于是当时的统治者就规定；每个区省的孤儿院凡是成年前无人领养的孤儿、无业游民、无地农夫都会被统一发配到边境。虽然每个人都会获得相应的工作以及少量的救助金，可由于那当时跟邻国的关系紧张，边境时长会发生些小规模的冲突，导致不少边境的居民都来内地逃难。

女孩表示自己去年就听到有关苏瑞女士的传闻，加上曾经在孤儿院存放的书籍中，无意间接触到炼金术，对此颇感兴趣，于是她便梦想有朝一日，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炼金术士。

然而，女孩的伟大梦想并没有就此打动苏瑞女士，也不想恶毒地打击这位无知的女孩，于是便开玩笑说，如果她能考上当地的炼金学院，或许能考虑成为她的师傅。

女孩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对她承诺自己一定能考入学院。

之后的两个月，女孩消失了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恶劣天气的缘故，也许是待在孤儿院努力学习，反正那段日子对于苏瑞女士而言，除了偶尔去学院授课之外，待在工房也着实有些无聊。

然而到了九月份，那个女孩又跟往日一样闯入工坊，这回苏瑞女士也不再赶女孩走，前提是不许妨碍也不许提问题，并且还得无条件的帮忙。

女孩没有异议，很爽快地答应了。见有这么个免费劳动力，苏瑞女士便成天使唤女孩干脏活累活。女孩也很听话，一声不吭毫无怨言地在工房干货。时间久了，常来的顾客也认识了工坊里有这么个小帮手存在。不过奇怪的是，女孩在工坊帮忙的这些时段，似乎从来没有触碰过炼金釜，平日工房调和的时候，也是戴着鼻塞干活，不过这样异常的举动并没有让苏瑞女士在意。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学院开始新一轮的招生工作，作为顾问的苏瑞女士打听到了内部打算招收一些‘试读生’作为拓展试验，被选中的人员名单里头赫然出现了那位小女孩的名字。

所谓的试读生，是邀请有天赋但是没有教育资源，年龄在十二至十四岁左右孩子来学院学习三个月，最后会再进行一次选拔考试，考试通过的成员将会被学院入取。

苏瑞女士对此感到诧异，不过她当时认为按照女孩的能力，想考入的难度是很大的。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喜欢开这种小玩笑，三个月的学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考试的结果的公布让苏瑞女士感到十分意外。

女孩的理论成绩是选拔成员中的最后一名，但是实操成绩居然是第一，而且比第二名还要高出一大截。

最后学院以‘特长生’的名义，特例入取了女孩，不过她并不能享受普通学员的待遇，例如毕业后无法获取学院颁发的工坊营业资格证。

得到这样的消息后，女孩再次问苏瑞女士是否同意成为她的师傅，苏瑞女士表示，虽然从未没考虑过成为她的师傅，但是如果能与她暂时同住一个屋檐下，或许还能教她一些皮毛功夫。

女孩愉快的接受了，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她白天到学院上课，结堂后回工坊，除了日常干活之外，还接受了苏瑞女士的传授的一些知识。

在这过程中，苏瑞女士意外发现，这个丫头身上居然有怪异的疾病；触碰炼金釜就会起麻疹，闻到炼金药水就会反胃呕吐，看到调和剂就会晕倒。即使是看医生，得到的结果也只是一句‘身体正常’的诊断。

“麻烦等下婆婆！”我突然打断了故事的进程。

“臭丫头，刚说道重点，怎么就随便打断别人的话！？”婆婆大吼了一声。

“这个人怎么跟我有同样的毛病！？”我不解地问。

“你以为就你有毛病？好好把故事听完。”婆婆气愤地拿着书拍了下我的头顶，随后将话题转回刚才的故事：

女孩对这些毛病不以为然，她觉得；皮肤如果能触碰那就隔绝，鼻子能闻到味那就堵上，眼睛能看到会眩晕那就干脆不看。反正只要能克服怪病的方法就尽量尝试，为此苏瑞女士特意帮女孩做作了一件能够隔绝触感的纱布，能暂时失去味觉的药剂，以及一副带上去能产生奇异色彩的挡风镜。

时光就这样在如此充实的阶段中度过，在学院与工坊的双重调教下，女孩已经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发想’，制作出超乎想象的道具，这些东西甚至成为工坊中最受欢迎的商品。

虽然理论成绩依然是全院倒数，但是女孩从未停止过学习。两年后的学年考试，女孩以全院第一的成绩被推荐到皇家炼金学院……

“故事就这样了，想想还真是怀念呀……”婆婆松了口气问道：“你觉得如何，爱丽丝？”

我坐在那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并不是因为故事有多精彩，而是这故事中女孩的事迹怎么感觉如此耳熟，“婆婆，”我开口问道：“你从来没成为那个人的师傅？”

“当然，”婆婆很肯定地说：“我从来没说过会成为她师傅这种话。”

“这个女孩，该不会是伊梅·维尔提尔吧，我昨天还听学院的老师说起过……”我有些不大确定地看着婆婆，然而此时面前的老人脸色顿时大变，她站起身双眼似乎快要喷出火似的，十分认真严肃地盯着说：“孩子，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跟我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懂了么？”

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呆坐在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此时婆婆靠了上来，双手扼着我的脖子又一次重复道：“赶快利索点，不需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我连忙点着头不断地重复着‘听到了听到了’，婆婆听罢才总算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如死灰般地看着我似乎恢复了理智，这样突然发狂的婆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缩在角落不知道视线该往哪放。

婆孙二人就这样待在马车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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