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始于结束之后

黑发少年飘在半空，像是灵体，那些人看不见他，仿佛不存在。

魔法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这边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又收回目光。

“灵魂，我算是死了吧……”白珉冷静思考。

下一秒他像是失去支撑，瞬间，灵体被什么东西拉住下降。

他往下望去，地面消失了，变成深不见底的深渊，如同一片漆黑深潭的水面。

他掉了下去。

眼中的现实不断虚化，景物也开始变换。

眨了眨眼，白珉又眨了眨。

世界变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称之为现实。

天上运转的不再是炽热的太阳，而是暗沉的血月，除此之外再无星光，天穹泛着的全是血月暗红的微光。

这光漫射下来，洒到了望不见尽头，却平静无比的漆黑水面，没有光线倒映。

没有丝毫波澜。

白珉就这么站在这漫无边际的死寂水面上，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恢复意识以来，遭遇的事情已经超出他现在所能解决的范围。

“地狱？还是冥界？”白珉弯腰，活动着宛如真实的躯体。

然后……他发现自己一件衣服都没穿，但在这昏暗阴森的环境中，却没有感到寒冷潮湿。

这种状态，大概会令人类感到自己毫无防护，心理恐慌。

白珉不同，他伸手用手心舀了些水抬起观察。

水似乎有灵性，像是泥鳅从手隙逃脱，回归水面。

奇怪的是，他没陷下水面。

可以看见的是，这水不反光，只有无尽的漆黑，与微红的天穹界限分明。

这真的是水吗……

白珉看着身不见底的漆黑水面，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游动，只是直觉告诉他很危险。

“先离开这里。”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呆在这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对了，白珉往血月落下的方向走去。

冥界…还是…他低头若有所思。

光溜溜毫无防备的鲜美灵魂。

周围的黑暗潜藏着怪物，盯着白珉，就像饿了几天饥肠辘辘，盯着猎物的鬣狗一般，随时可能扑过去。

滴！

白珉感觉到了不对，看了一圈周围。

什么…都没有，但这黑漆漆的地方怎么看得清楚！

平静的水面，没有风，没有船，没有鱼群，没有海鸟，只有微红的月光和漆黑深沉的水面。

白珉顿住，看向脚下，松了口气，因为总算有些变化了。

一只漆黑光滑的手从水面伸出，毫无生息，抓住了白珉的脚裸往下拉扯，应该是个女性的手，有些粗糙。

白珉脚一用力，很意外的轻松甩掉，然后头也不回地开始奔跑。

在他身后，手不断从水面浮现，大人，小孩，老人，甚至婴孩，一只只手臂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破水而出，翻涌向他。

那些手力量不大，很容易就被黑发少年挣脱开来。

从远处看无疑是一副惊悚的画面。

白珉尝试跑了好一会，还没摆脱这种状态，那些手仍在追逐，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最后，白珉干脆慢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像是悠哉的散步，下面手臂翻涌，看着渗人，却没法拦得住他。

过了许久。

死寂，安静，空无人境。

“你们说，这地方，真的有有陆地吗。”白珉停下自言自语道，他看向下面的手臂，然后握住其中一只手，试图用力往上拉。

哗啦……手臂像泥鳅一样滑走，落入漆黑的水面，不起波澜。

没法拉上来……

“ρμ…λψж……”

“什么声音？”

白珉警惕的看向周围，过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出现，只觉虚惊一场，但他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时间流逝，天上的血月几乎没变过位置。

压抑的环境中，时间像是过得极慢，这片黑暗的水面没有尽头，足以让人发疯。

183337……183349……

就在白珉一边数数一边走路，感到无聊的时候。

前方昏暗的环境中突然出现了一艘船，巨大的风帆轮廓足以让人辨别，上面亮着微弱的蓝色幽光。

重要的是，有人影正在走动。

这艘船就像凭空出现，没有任何前兆，现在就静静停在那里，像早就存在。

但愿不会遇到奇怪的东西，就让我安静的坐一会吧，如果有些吃的就更好了，还有衣服……白珉往那边走去。

随着接近，周围飘起了银灰的浓雾，天穹的红色微光被彻底掩盖。

白珉没有惊慌，借着船上的幽光，摸索过去，勉强看清了上方的人影。

是一个个腐烂的尸人，眼睛冒着幽蓝火焰。

他们也发现了黑发少年，这个异类，忽然乱做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过了一会，又安静了下去，但有光芒从船身的缝隙中好奇的盯着他。

发生了什么？

白珉眯了眯眼睛，感到不妙，同时耳边又出现了莫名奇妙的声音。

“遵从…剑……守护…出…”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呼唤谁，忽远忽近，似远在天边，又像触手可及。

白珉集中精神，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他拼凑着耳边零碎的单词，并试着回应。

“你好。”

白珉心里话音刚落，两根虚无的线连接在了一起，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个光点，逐渐散开。

最终形成了一扇忽明忽暗的光门，上面铭刻着扭曲诡异的符文。

洁白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门上的扭曲符文白珉在那本书上看到过。

船上的尸人对光门毫无察觉，不如说是根本看不见，依然好奇看着白珉。

等船长从睡梦惊醒，听到汇报，从船上室里提着叉子急匆匆冲出来时，船下什么‘人’也没有。

唯有死寂的永恒黑暗。

……

...

城堡的尖塔阁楼。

金与银的月辉交映，仪式进行到了最后。

白皙的手背浮现红色逆旋转的六水滴图案，红芒消散。

“呼～真是糟糕透了，没想到为了完成这个术式，竟消耗了我几乎全部魔力，还好成功了。”

召唤也没那么难嘛，金发少女长长舒了口气。

随手一挥打开乳白的魔晶灯，房间就变得极为明亮。

她看向魔法阵中央，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忍不住得意道：

“呵呵呵～不愧是我，再次召唤了使魔，这一次肯定非常非常厉害……唔呃？”

法阵中浮现的人影，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女孩抬起白皙的手指放至下巴，邹起眉头，然后拿法杖戳了戳少年，没反应。

继续戳了戳。

夜晚安静的阁楼中，没人回应她的声音。

地板上的身影显然是个人类，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还没有醒来。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不敢置信，死了？刚召唤就死了？

纤细的身影后退几步，手指滑向额头扶住，感觉头疼。

失败，失败了，超级失败，怎么会这样啊？！

她回想了所有过程，发现没有任何错误，自己改进的召唤术式没有任何问题吧！？

魔法阵中，少年心跳逐渐复苏，砰…砰…砰…！

嘶～白珉意识回归，睫毛颤动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明朗。

是久违的灯光，和人类世界的气味，令他久违地感到安心。

空旷的阁楼，少有杂物堆积，几盏灯把这里照得十分明亮。

屋顶两边不同的天窗，金之月与银之月，月光透过窗户洒进阁楼内，被屋内的灯光打散。

白珉抬头就看见了有些眼熟的金发魔法师，后者及腰的金色长发从耳后滑落至她俏丽的脸庞，紫眸有些慌乱。

一名美少女，散发着异常危险的魅力。

白珉看向蒂莉娅的同时，后者也看向了他，嘴唇微张，好像所谓的时间停止。

“诶？”

少女呆住，过了几秒，清澈宛如银铃的少女音响起：“你原来没死啊？呼～太好了太好了，还以为失败了呢！”

听不懂，但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白珉沉默，踉跄几步，站了起来。

他想试着和对方沟通，但精神疲惫，很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对方比他矮一点，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身着白色长裙，简单的基调，没有装饰品，反而更衬托出她的耀眼出众。

“呀！”蒂莉娅下意识捂住眼睛，同时把远处法师袍拉过来，用魔力托住披在了对面少年的身上，而后才看向少年道：

“怎，怎么什么都没穿，太糟了....虽然刚刚召唤也能理解，不过，不是人类的吧，使魔都那么奇怪吗...”

听不懂。

“谢谢。”白珉拉了拉袍子礼貌道，很显然对方救了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救他。

对方不计较他那天的攻击，加上现在还帮了他就应该感谢吧。

现在，再次看见对方，那种莫名的杀意已经消失无踪。

女孩听到回应，露出诧异。

“是在感谢我吗，这个召唤术式真神奇呢，居然有像是‘链’一样的附加能力，我都没发现，现在能听得懂我说什么吗？”她嘀咕几句，又好奇问道。

未等回应，又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嘴角扬起说道：

“先来自我介绍吧～！我叫蒂莉娅，蒂莉娅.菲利，未来最伟大的魔法师、传奇冒险家，你以后的主人。

呵呵呵～说起来，每个魔法师都会给自己的使魔起名字的，你就叫……安…嗯，就‘安东尼’吧，怎么样！？”

指着少年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

安东尼，真是奇怪的发音。

“……”白珉沉默，大致意思能理解，同时心底有些奇怪，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入。

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人类生来就有的。

价值无可估量的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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