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弥只眯了两个小时,快到凌晨时生物钟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让他闭上了眼睛。回到房间后,久弥找琉璃借来了纸笔,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远端,想着给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写点什么,可是在那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下笔。两个女孩都在不久之后钻进了被窝,久弥想出去走走,但他觉得这里应该有人不欢迎他那么做。而且他有种感觉,只要他尝试离开这个房间,琉璃一定会醒过来。但他的确不敢走到那边的被子里去睡觉,一旦联想到自己有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起来走动,他还是觉得发自内心的恐慌。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快天明,久弥终于感到了一股席卷全身的疲惫感,他趴在桌子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望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远方的地平线现出一抹鱼肚白。
他低下头,面前仍是一张白纸,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不疼了,所有地方似乎都已经完全愈合。并且(他有点庆幸地发现)自己还算清醒精神,没有一点熬夜的后遗症。
没有手机和手表不知道时间实在是有点不方便,久弥直起身来,却看见琉璃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同时他的背上有一件深绿色黑条纹的大衣滑落下去。不知道昨夜是蓝轩还是琉璃给自己披上的。
久弥利用这件事再次对自己的心态进行了一波调整,有这样好的女孩还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刚站起身,滑门就被轻轻地拉开,琉璃带着一个餐盘再次出现了。
“おはよう。”琉璃说,“早上好,久弥君。”
蓝轩在被窝里动了动,随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久弥。
“久弥……怎么样?”她迷迷糊糊,头上带着翘发地问道。
久弥无奈地笑笑。
“挺好的。”他说,并且认为这样不算是在撒谎。
三个人在房间里用了早餐,久弥还以为这里一直都只会有日式餐点,可是琉璃今天送来的却是配着巧克力酱的牛角面包和牛奶。
用餐到一半时,滑门就被人粗暴地拉开了。是身着便装的信一郎,比较不对劲的是,他的左手还拄着一把太刀。
他先用如刀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久弥,随后开口道:“夜久弥,昨天的事你没忘吧?”
久弥摇摇头。
“很好。我在训练场等你。”
他又瞥了一眼琉璃和蓝轩,便起身离开了。久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在这里不相信自己的人恐不止他一人,但表现得这么露骨实在是让人恼火。这又不是他的错。
随后他又想起蓝轩姐和老爹这么多年瞒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他们和谒灵师集团一直都保持联系。可是自己居然始终没注意哪里不对……
“这个信一郎很强么?”久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琉璃轻轻转头看着蓝轩,看起来无疑是希望她代为回答这个问题。
蓝轩立刻心领神会地陷入了思考,大概两秒钟之后点了点头。
“无论是从战斗技巧还是从灵法的控制力来说,应该没有人会否认他的天赋和努力吧。”蓝轩说,“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接受训练了……”
她对上久弥的眼神,莞尔一笑。
“对……我的训练场所也是在这里哦。”蓝轩说。
久弥的胃部突然很不舒服地抽动了一下。
“说到这个,彩华小姐还没回来吗?”琉璃问。
蓝轩摇了摇头,表情显出几分失落。
“去年到西藏那边去了,说是会待很长时间。”蓝轩说,“不过本来我今年就要准备高考……所以可能从结果上来说稍微还是耽搁了一点训练吧。”
久弥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蓝轩。
“彩华……?”他问。
“嗯。算是我的师傅吧。”蓝轩说,“她就姓彩哦,这个姓可是很稀有……”
她突然刹住了嘴。
久弥微微一笑。
“我当然相信啦,我的姓也不分伯仲吧?”
蓝轩似乎松了口气一样点了点头。看来她还是有点忌惮在久弥面前提起昨天的事。这种情况……只有等它自己慢慢变少了。
吃过饭后,琉璃将餐具收拾去厨房,久弥便和蓝轩一起前往昨天曾路过的训练场。这片空地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尽头有一条路通往山里。周围竹林掩映,还立着几盏古石灯。一面有几个木头假人,另一面有一个木制的武器架。
令久弥感到惊讶的是,他不仅看到了场地中间的信一郎,他正**着上身,一次一次地对着空气劈下手中的太刀,还看见三个人坐在场地的边缘。
其中一个是身穿巫女服的那名女性,记得琉璃称呼她为宇都宫,久弥倒是知道日本真有这个姓,而且似乎相当高贵。她坐在长凳上,向久弥微微点头致意。另一个是风舞川雅美,看样子刚才她正在和宇都宫交谈,她现在也正看着久弥微笑。还有一个人居然是张勤山。
“宇都宫小姐,雅美阿姨,还有张老板。”蓝轩向他们问好,久弥也跟着微微鞠躬,“张老板怎么这么早就上山来了?”
张勤山憨笑着摸了摸他的大光头说:“我这不……听说夜公子终于要上前线了嘛,也该是时候给夜公子物色一两件趁手的兵器了。”
“劳您费心了。”久弥说。
“但是……据我所知,夜公子在这之前,好像是一次真正的战斗都没参与过是吧?”他笑着说。
果然,那天在店里就被这个家伙把话套出来了,他说的那个什么用菜刀的青东海,现在想来也是个谒灵师。
“是啊,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的样子。”
此时信一郎已经收起了扎紧的脚步,收刀回鞘。他身上的肌肉是实打实的硬朗,随着清晨的阳光渐渐升起,可以看见他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汗珠。他扭过头,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久弥。
“那我就……”久弥向周围的人微微欠身,他们都笑着点了点头。他假装没有看见蓝轩那一万个不放心的眼神,抱着某种挑衅心理朝信一郎走了过去。
信一郎将衣服合在身上,他比久弥要高大得多,此刻正睥睨着久弥。
“哼,没有想着逃跑,还不赖。”他不怀好意地说。
“……”久弥决定不做回应。
“听说你原来从来没有参与过战斗,”信一郎继续说了下去,“你明白自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会拖蓝轩和许多人的后腿吧?”
久弥点了点头,那天晚上的无力感,至今仍留在他心中。他暗自想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想重温这个感觉。
“很好。”信一郎似乎还算满意,“现在的情况是,或许你的另一个形态相当能打,但这时候的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久弥依旧静静地听着。
“但是鉴于你说的话,爷爷似乎认为就算是个状态下的你依然拥有成为谒灵师的潜质。”信一郎交叉双臂,“因此,家族决定以灵法,体术和感知力三个方面给予你测验。”
信一郎说罢便走向武器架,左右比较着。久弥朝那武器架上看去,说老实话,那上面的武器对他来说几乎都显得太大。
不过信一郎似乎还是找到了一把短剑,全长一米出头,似乎就算是小孩子也可以勉强使用,一看就是个初学者用具。
他把短剑交到久弥的手上,久弥点点头,用右手握住剑柄,别扭地将剑抽了出来,这是因为他的臂长不太够,所以抽了两次才抽出来。
信一郎正带着厌烦的表情看着他。他一定很长时间没有和初学者打交道了。
“来吧,”他恶狠狠地说,“尽全力朝我攻过来。”
“信一!”蓝轩在旁边担心地喊了一声。
“无妨,我不会伤他。”信一郎如是说着,从腰间拔出太刀。
久弥随手丢开了刀鞘,感受着自己的手与剑柄链接的地方,还有它的重量。
信一……是什么鬼啊。为什么叫地这么亲密啊……
久弥朝信一郎举剑,对方亦正用刀刃对着自己,看样子是认真的。
总之,如果把他想象成一个羽毛球拍,再把对方的武器想象成羽毛球就容易理解了吧。久弥做好了准备,踏步上前,高高举起剑。
他脑子里还在想他要从右上到左下挥剑,对方在出招之后就立刻变招换成突刺,这样也许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自己的剑才刚刚落下,他只看到信一郎立刻向前垫步,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久弥!”蓝轩呼唤的名字变成了他的,不过她似乎忍住没有跑过来。
久弥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抬起头,自己已经来到刚刚信一郎站的地方,那把短剑就掉在不远的地方。
看样子对方根本就连刀都没有用,从自己手臂上传来的这震痛感来判断,信一郎大概是用手猛地挡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然后可能顺手把自己丢了出来之类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力位面的东西啊。久弥想起蓝轩姐一个轻跳能飞几米,一发投枪可以扎进地下,看这个信一郎的肌肉他只会更加夸张,而自己……就像他说的,目前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久弥希望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可以就此作罢,转而能从一些更基础的东西开始入手,比如锻炼体力和架势之类的。但是信一郎却转过身,说道:“再来。”
久弥沉默地看着他。
“我说,再来。”他说着,举起太刀指向久弥的脸。
久弥用那只隐隐作痛的手捡起了短剑,他尝试用力握住剑柄,可力量的传导却非常微弱。刚刚被信一郎挡开的地方一震一震地疼。
宇都宫,雅美,张勤山和蓝轩沉默地看着,久弥用余光看见风舞川大宅那边也走出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昨夜一定也有别的客人留宿在此。
突然,伴随着一阵疾风,信一郎已经杀至眼前。
久弥慌忙抬起手臂护在自己的头部前方,他立刻就后悔了,这个姿势可真是有够窝囊的。
可是信一郎没有手下留情,他一刀命中了久弥用来挡在头部面前的短剑剑身上,然后用手臂猛地向刀尖灌注了一股力量,久弥只觉泰山压顶一般,重压从剑身蔓延到自己的手臂与肩膀,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东张西望,没有架势!”信一郎怒吼,“在实战中你已经死了两次!”
久弥双眼直冒金星,恍惚中他听见有人站起身来。
“呦,里奈小姐,走了?您慢走啊。”他听见张勤山的声音。看来巫女小姐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判断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嘛嘛,信一郎,对初学者就温柔点嘛。”他听见雅美的声音,语调依旧那么轻快,似乎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可是,母亲大人……”
“再这么欺负久弥的话,蓝轩可要哭出来咯?”
久弥想要抬头去看,可是脖子竟然不听使唤,他的脸上发烫。
“蓝轩……”信一郎说,“那天夜里,你为了保护这家伙用了那么多次「莲茵」,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差点把你害成什么样?”
“可是……宇都宫小姐不是在嘛……?”他听见蓝轩带着歉意说,“所以最终还是没事啦……”
“可是你并不知道她恰好在森津市。”信一郎尖刻地说,“如果她不在的话你就……”
他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久弥已经再度提剑朝他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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