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弥警觉地看着在楼顶上俯瞰着他们的两个人影,现在的这个结界一定就是他们的手笔。那个女人穿着像是摩托车服一样紧身的黑色皮衣和高跟长靴,但她火红的头发看上去却非常地热烈奔放,而且可以看出她的脸上正画着浓妆,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她鲜红的嘴唇。
而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人,或者——按照直觉久弥更想叫“那个东西”,他的身上散发出和「多不丹」一样的气场,如果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他是一个活着的东西。他的面具像是一个风筝,在鼻子的位置似乎有一道刀刻的痕迹。他深红色的披肩大衣盖住了他的几乎全部身体。
“真是个奇怪的组合……”久弥对他们说,“谒灵师和恶灵平常会一起行动吗?”
女人和蔼地笑了,仿佛一个幼儿园老师刚刚听面前的孩子问了一个“我是从哪里来”的问题。
“谒灵师不谒灵师的……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哦。”她颇有挑逗意味地说,“你没发现那都是他们自封的名号吗?不过都是人类与妖鬼的混合体,为什么要把你身后的两个女孩划分到不同的种类里去呢?”
久弥多看了两眼她身边的深红色人影,不过那家伙一动不动,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跟你聊这些没用的了,久弥弟弟。”女人把玩着手中的水晶兰说,“你们的表现实在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所以现在计划需要一个小小的临时更改。”
久弥审视着她,轻轻地偏了偏头。
“所以你们有个计划。听上去还挺周密。”他说,“我可不可以猜测我的包裹现在正在你们身上?”
女人耸耸肩。
“那不是我负责的部分。”她说,“不过你如果真有兴趣知道,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还没有自我介绍。”久弥尖刻地说,“我怎么能随便跟不认识的人回家呢?”
女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哇哈哈哈欧伯拉你看这个小弟弟好会说话!你看你看!”她连续地拍着她旁边的那东西的肩膀,“不觉得太有意思了吗!一般那帮家伙到现在还在板着脸沉默着呢!”
看来是个老恶人了。久弥在心里说。
“啊,请叫我玛蒂尔达,这是我的名字。”她说。
“是真名?”久弥问。
“不是。”她又笑了,“旁边这位是欧伯拉!好了自我介绍结束!请问我可以把下面的那个蝴蝶小姑娘带走了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昏迷的何芸锦。
久弥一愣,随后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经带着一丝愠怒。
“是你们……”久弥低沉地说。
自称为玛蒂尔达的女人微微翘起嘴角。
“是你们把她变成这副样子的……”久弥说,“是你们在她的身体里植入了灵质……”
玛蒂尔达叹了口气。
“我们最早可是想把她当做弃子来用的……”她用似乎很可惜的语气说,“可是现在情况有变……这孩子是个出乎意料的可造之材。”
久弥的拳头攥紧了。
“她居然在第一次异化的时候就能展现出完成度如此之高的形态,还达到了我们预料的最好结果——”她玩味地看着久弥,“通过摄取血液就能复制对方的能力,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天赋。我可一点都不想被我自己的灵法攻击啊……”
“看来你们的确是专门在搞我。”久弥说,“如果打败了你们,能麻烦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哈哈哈哈哈——”玛蒂尔达再次笑了,“好狂啊!哈哈哈我都想亲身领教一下了!”
她缓了口气,像是遗憾一样。
“不过恐怕我不是正面作战的类型啊……而且时间有限,再拖下去我们也会很危险。”她说,“去吧,欧伯拉,把那女孩夺回来。稍微粗暴一点也没关系,我们有人可以帮她接上的。”
说完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过分话语后,没等久弥和蓝轩做出反应,那个身穿深红斗篷的人影便突然向前倾斜身体,从教学楼的顶端直挺挺地倒下。
“把她带走!”久弥只来得及吼了一句,欧伯拉便已经贴着墙壁俯冲而下,并重重地坠落在这里地,砸出一个布满裂纹的深坑和高高的灰尘。
久弥下意识地向他抬起了手,准备着自己手上这枚光弹,但他的身影立刻就向旁边一闪,当久弥追过去的时候又再度向反向闪开,呈Z形朝向久弥快速移动,速度快得……
太快了!久弥的眼睛只能看见深红色的影子在晃动。
最终他选择用手指向自己的正前方偏下的位置。
而模糊的红影就这样出现在久弥的正前方,他在空中,双脚离地悬浮着,这速度太……
久弥被对方从侧面猛然扫腿,一记重踢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攻击被中断了,他的身体向旁边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墙上。
蓝轩猛地起身,并留下一个半圆形的莲茵将芸锦罩在里面。她尝试用武术去招架欧伯拉,但对方从袍子下伸出了一只带着手套的手,第一招便从蓝轩的右侧攻来——蓝轩伸手抵挡,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臂。
蓝轩痛得咬牙切齿,但依然在寻求着反击,她抬膝朝欧伯拉踢去,虽然已经结结实实地命中了他,但是对方却纹丝不动,还伸出一掌猛击蓝轩的胸口,并将她猛力打飞了出去。
正在他向芸锦走过去的时候,夜久弥突然从旁边扑出,并带着两个光球在自己的手上,其中一个在他奔跑的时候便已经投出,让欧伯拉不得不闪身躲避,另一个则被他一直带在指尖。
久弥朝欧伯拉直接伸出手,将那枚光弹往他脸上塞过去,欧伯拉猛地抓住了久弥的手臂。久弥立刻将那发光弹发射了出去,对方的头部夸张地向旁边偏去,再次躲开了那发攻击。欧伯拉举起拳头,准备攻击久弥的脸。
但是蓝轩却再次冲了回来,从侧面截断了欧伯拉的拳头,并用双手钳制住了他的行动,失去了武器的她迅速认清了状况,他们最有效的伤害手段已经成为了久弥从芸锦身上取来的这种光弹,她便立刻把自己确定为一个控制者,全力为久弥创造攻击的空间。
欧伯拉挣脱二人不成,便干脆向操场内部起跳,但久弥和蓝轩都没有松手,都拼命地挂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无缝的配合已经创造出了攻击机会,久弥指向欧伯拉的胸口,将一发光弹发射出去。
当光弹穿过了欧伯拉的胸口,并完全撕裂了他的肌肉组织将他的身体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时,久弥和蓝轩都不由得庆幸他们刚刚都没有被这东西打中,欧伯拉的双手立刻失去了力气,久弥和蓝轩都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久弥!”蓝轩关切地回头喊道,“你的身体没事吧?”
久弥已经连续地释放了很多次攻击,久弥虚弱地看了她一眼。
“可能……没办法用更多了。”他小声说道,“得想办法抢回水晶兰才行。”
“还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能力……得小……”蓝轩抬起头,那个女人已经不在楼顶了。
“诶?”蓝轩眨眨眼睛,正想转头去寻找,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这……?!”
她无论怎么想要移动,可她的身体都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一根手指也无法移动了。她移动眼球,久弥正在她的身边,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在发力颤抖,但同样无法移动分毫。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愧是一起生活了16年的少年和少女啊……”玛蒂尔达幽幽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真令人羡慕,我和欧伯拉就只能用用这种傻瓜一样的战术了……”
久弥的眼睛同样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可以看见蓝轩无法看见的,几根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白色丝线已经缠住了他的手和身体。她刚才一定也是用这招夺走水晶兰的。对方也在瞄准空档发动攻击,要不是刚刚已经干掉了那个……
但是久弥和蓝轩惊恐地发现,那个人影竟然还在行动,虽然它胸腔的那个孔洞依然存在,还在往地上滴落鲜血,但它居然还在痉挛着移动着。
“对了,上头说夜久弥同学现在还不可以死呢……”玛蒂尔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欧伯拉姿势扭曲地站在那里,他胸口的孔洞正在消失,并且他的动作正在越来越流畅。
“但是叶蓝轩小姐恐怕就没有这种特权呢。为了以后考虑,最好还是先把你在这里除掉比较好……”玛蒂尔达说道。
“喂!等等——!”久弥挣扎着喊道。
“欧伯拉~杀掉左边的这位漂亮的小姐!把她的尸体留在灵界就好了,所以随便你怎么下手都没关系哦!”
欧伯拉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哝,像是一条得到骨头的狗。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蓝轩。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那深红的魔影,和深深的恐惧。
“不要啊啊啊啊——!”久弥发出了嘶哑的尖吼,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身体都分毫不动。
蓝轩真的很想把头朝久弥扭过去,去看着他的眼睛,去告诉那个小男孩即使没有她也可以生活下去,因为谒灵师本就是这么危险的存在……
但她又怎么做得到呢?
她根本就不想离开久弥……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她的眼泪被逼近的赤红身影填满,蓝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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