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太阳升起之前

苏勒醒来的时候，黑夜仍守在窗前。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打算开始准备早餐。二楼的走廊亮着微弱的光，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阿尔甘给她留的灯；又不是小孩了，留什么灯啊，她这样想着，有些赌气地来到一楼。

果不其然，阿尔甘正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默默地给花换着水。

“今天也出去？”苏勒问。

“是，我坐到天亮就走。”

“又不是出远门，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祈祷呢？”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祈祷今天也一如往常吧。”阿尔甘说，“苏勒你待会儿再做早餐吧，来这儿先坐会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权当个好兆头。”

苏勒略微勾起嘴角，默默地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今天她穿的还是白衬衫套着蓝色的针织衫，下半身则是棕色短裙配上白色长筒袜。她静静地和阿尔甘一起等待着第一缕阳光洒进店里。

“……总有一天，我要把花店开满整个乌萨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了起来，“以前是我一个人难以支撑下去，可有了你的帮忙，我总感觉至少成为切尔诺伯格最有人气的花店真的不远。我知道你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去处理；老实说现在我已经离那个目标很近了——但是你能再等等吗？等到我真正成为切尔诺伯格最受欢迎花店的那——”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阿尔甘却哑然失笑。他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又不走多远，也就是去买个种子的事情，至于慌成这样吗？”

“你别说话了，小狼崽子。”苏勒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小雏鸟在说些什么呢。”他轻笑出声，“你没必要为了这事儿心怀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直到你真正成为切尔诺伯格最有人气的花店店长之前，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这边。”

说着他又犹豫了下，从脖子上取下一件小巧的源石制品。“这是我以前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儿，算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他说，“如果有危险就轻轻握住它触发源石技艺。上面的源石我托人做过特殊处理，已经提纯了许多，不会被感染的。”

“我不是在说这个……”苏勒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她说，“早去早回。”

“那我走了。”鲁珀少年的嘴唇明显翘起了些许，他摆了摆手，径自走出了门。“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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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莉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常年住在源石工厂工作的哥哥会突然回家，以至于萨卡兹少年一进家门就被自家妹妹扑了个满怀。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家妹妹的手正死死地缠着他，好像是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于是他轻轻地、轻轻地抚摸达莉拉黑色的秀发，就好像是抚摸着什么珍宝一样。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达莉拉。”

听到这句话，达莉拉的瞳孔猛地一震，紧接着眼前的世界便模糊了起来。鼻子有些酸，水珠像是断了线一样从眼中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哥哥回来了明明是好事，她不想让自家哥哥看了这副样子为自己担心，可是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她实在是太想他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难道有人欺负你了？是谁？哥哥这就去找他算算账。”

“……没……没有，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呜……”自己的脸和耳朵好像烧起来了。达莉拉一边呜咽着，一边把自己的头埋在哥哥的怀里；她们一家人的角都是盘起来的，所以她自然有着在哥哥怀中埋头痛哭的权利。

过了好一会儿，达莉拉才缓过了劲儿。她的抬头看向自家哥哥，眼角还挂着水珠。“……哥哥，你怎么穿着这一身衣服回来？那个面具是什么……？”她问道。

“……乌萨斯需要一场变革。”萨卡兹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参加了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

“是啊，我们这下就能够翻身做主人了……从今天开始，城里那帮高高在上的熊崽子们也不会再对我们投以厌恶的目光了。”因为到那时他们就已经得到他们应有的代价了。他没把话说全，接着说了起来，“达莉拉，你只需要和我待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事你也不需要去担心，哥哥会把所有的非感染者都教训一顿哦。”

“全部非感染者？”

“全部非感染者。”少年说，“谁都别想脱开干系。”

“……可是我不想让苏勒姐姐和阿尔甘哥哥受伤。”达莉拉说，“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只有去他们店里的时候不会被轰出去，他们也允许我在店里玩……你看，这个是阿尔甘哥哥送我的哦。”

小女孩突然想起了昨天在花店里拿到的雏菊，便立马把放在家门口附近桌子上的那盆花拿了出来。少年曾在工厂的某个女工那里听说过雏菊的花语，似乎是和“幸福”有关系。

“……这是在可怜我们吗。”他的面孔有些微妙的扭曲了，“即便可能是好意，非感染者就是非感染者，我们的社会地位从来就没有和他们对等过！”

“可是……”

“你很可能被他们骗了，达莉拉。”他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脸庞，如果她出生在远离矿石病的家庭的话，她的皮肤本不该这样粗糙，也不会平白无故在身上留下这么多抹不去的疤痕。“他们也许只是想利用你。”他慢慢地说道，“你是萨卡兹，是能够徒手使用强大源石技艺的特殊的小女孩，你的心智还不成熟。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能会把你当作小朋友看待，但他们更可能想要把你当作廉价劳动力拉拢过去——我知道我并不了解他们，可防备别人还是很重要的——你自己觉得这样很好，可他们真正看中的却并不是你这个人本身，而是你的利用价值。”

“不会的。”达莉拉说，“苏勒姐姐的眼睛很清澈，我能够看到她的善意。”

“那你说的‘阿尔甘哥哥’呢？你‘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犹豫了下，慢慢地说，“阿尔甘哥哥的眼睛里除了微弱的光以外……”

“什么都没有。”

萨卡兹少年很明显愣了一下。当他还想问问自家妹妹那个叫作阿尔甘的男人的事时，他身后的大门被谁敲响了。他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白的面具人。

“米克兹斯洛，准备一下就沿着计划的往内城核心区走吧！”面具下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似乎也是一个少年。

“啊……我知道了。”米克兹斯洛点了点头，他先是戴上了白色的面具，转过头来柔声地对自家妹妹说，“先跟着哥哥走吧，哥哥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达莉拉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自家哥哥的手。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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