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天地玄法定乾坤

今日正是寒露，醉酩居小二起了个大早，打扫等杂事一应完成之后把包场的牌子挂了出去。

醉酩居虽地处苏州城繁华地段，可掌柜常年不在，小二和厨子又拿不定主意，失了不少生意。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来这酒馆喝酒了。外人只道是这酒楼早晚要关门，谁知道这醉酩居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过来了，甚至比起当年在苏州城大红大紫的临江仙酒楼还活的要长。这事倒也成了街头巷尾一件奇闻。

但是街坊邻居们不知道的是，这小小的醉酩居之下，每年进进出出的银子能买下十来个临江仙的铺面。不为别的，就为这鬼推磨的生意。

如此内有玄机的醉酩居，包场之说自然只是掩饰，今日真正的主角乃是昨天孤身前来碎了一根玉筷子的英气女侠。

小二心中浮现起了那女侠飘逸出尘的身姿，和一身平凡布衣下流传的传奇，不免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小二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坐在大堂前等待着昨日的约定。

待到过午，才有人登门。

来者身穿黑色衣裙，柔顺的青丝简单地束在脑后，略施粉黛的面容透着一股不分正邪的诡异气质。正是做影月打扮的白云阙大师兄兼代掌门楚织年。

影月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廊柱。

等待偌久的小二立刻便将影月迎了进去。

“临时有事，见谅了。”

“哪里的话，贵客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们从无打烊的时候。”

这自然不是说醉酩居，而是说的鬼推磨。

说罢，小二又扯着嗓子往后厨方向喊了一声：“老洪头，我带着贵客去见掌柜的，你给老子好好看着这店，回来少一根筷子我他妈打断你的腿。”

后厨也不见有人回答，只是飞出了一把豁了口的菜刀。

小二慌慌张张地躲开菜刀，啐了一口。

影月无心于这场闹剧，问道：“可以去见掌柜了吗？”

久经江湖的小二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催促之意，赶忙快步爬上二楼，打开正中间那间暗藏玄机的房间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影月此刻倒是不急了，缓缓走到房门前却并不进去。

小二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对着自己脖颈飞来。仓促之间小二也顾不得隐藏，护体气劲立时激发，要将来袭之物阻挡出去。可这飞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竟然附有利刃一般的内力，如同热刀割油切进小二的护体气劲之中。

小二一时心神剧震，武者最重要的一层屏障就这样轻易被对方破掉，等同于自己的命已经在对方手中了，这飞来之物如果是暗器刀刃之类的东西那丧命也就在须臾之间。

出乎小二的预料，这东西并没有把自己的头给割下来，而只是贴着脖子缠绕了一圈。

直到此时小二才清楚这飞来的玩意的真面目，只是一根细细的丝线罢了。

逃过一劫的小二出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这根丝线现在仍在影月姑娘的操控下吧，我是不怀疑这根线的锐利，只是——”

“别太看轻自己，你的命还是很有用的。”影月淡淡一笑。

鬼推磨这种地方，一个机灵能干的联络人可比一个区区武夫要金贵不少。

小二有些气结，哪有这种把刀搁在别人脖子上还要安慰别人的人。

“也罢，贵客请吧。”

既然刀已在喉，小二也懒得搞一些明面上的功夫了，直接走进了房间。

待影月反手关上门之后，小二伸手对着最里面的墙面点了几下。接着就是丝毫不出意外的暗门从墙壁中显现出来。

“鬼推磨还挺古典的，这么简单的机关也不怕被人破解吗？”

“那得看来客有没有破解这门的勇气了。”

说着小二又轻点了几下墙面，位置和第一次只差分毫。

无数利刃从墙面隐藏的地方弹射而出，交错舞动，影月看了许久竟然没能看出有什么规律。

小二从怀里捏出来一枚金珠抛进机关，只一瞬，金珠就变成了金粉从刀刃杀阵里飘了出来。

“像这样的机关，暗道里还有很多，影月姑娘得跟好我了，不然——”小二一边操纵机关回复原位，一边说着。

只是这话又被影月打断了。

“那就麻烦您了。”

小二感觉脖子上的线圈又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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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落平在纸上匆匆写着什么。

他正身处一间房间内，桌椅陈设俱是极尽华贵。就连他正用着的笔也是千金难买的孤品。只是这看上去就金光耀眼的房间竟没有一扇窗户，只因这是鬼推磨在苏州城的地下本部，实打实的地下。

他本是鬼推磨在京城的主事，可是应了名字里虎落平阳的谶，因为一次没能处理好委托被调往了苏州城统管苏州事务。

苏州富饶，对于鬼推磨的人来说这应算不上是贬谪，可杨落平知道鬼推磨在京城将有一次大动作，若是成了可就是一生富贵。在这个当口被调离京城，只让他心中如遭火焚。

“掌柜的，人已经带到了。”侍女来通报道。

鬼推磨以钱财为重，对内不称主事主管，皆称掌柜的。

杨落平把手中笔甩开，急切的说道：“快点请进来。”

自己违了规矩瞒着上面和其他人合作，就为了一个目的，而为了这个目的，首先就是要杀一个人。

杀了天下第一，影月。

杨落平心中推算着全部的安排，浩荡无匹的内力在他手中流转。

门被推开，小二带着一个漂亮的黑衣女子进来了。

杨落平倒是没想到这影月居然是如此美貌。

可惜了，杨落平如此想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遥遥行了一礼。

“在下醉酩居掌柜杨落平，见过魔境影月。”

小二背后的黑衣女子扫了一下这地下房间，说道：“这房间可值不少钱啊，怪不得要这么重重关卡保护。”

“面对名扬天下的第一人，当然要做好准备了。怎样？在下亲自设置的遁甲阵如何？影月姑娘可还认得出这里距离醉酩居东南西北几里？”

影月面对杨落平的夸耀丝毫不为所动，走到桌前秀指捻起一块徽墨打量着问道：“长话短说吧，昨日约定好的两件事，杨掌柜可准备好了？”

杨落平举起手中纯金打造的匣子，晃了晃说道：“影月姑娘想知道的，都在里面了，只是——”

杨落平故意停顿了下。

影月大概想得到杨落平想说什么，正大光明的说道：“本姑娘没钱。”

楚织年内心也有些尴尬，昨天才拿了鬼推磨千两黄金，今天又要来找别人买情报。

都怪林御音那个老女人。

杨落平倒是显得十分慷慨。

“江湖中人用钱的地方自是不少，杨某自然理解。对影月姑娘这种等级的贵客我们也提供了代替钱财的方法。”

“什么方法，总不能是让本姑娘卖身吧？”

杨落平咽了咽口水，心中再次对这将死的美人表达了遗憾，说道：“那自然不会。”

“原本我们还有杀一人换一个要求的服务，可是这临时要找个人给影月姑娘杀也来不及，那看来只能——”

“脚踏九泉。”

脚踏九泉这四字楚织年自是听过的。江湖传闻鬼推磨为了了解天下武人修为，免费为有求而来的人做一件事，代价则是要他们和鬼推磨中的顶尖高手互通功体，以此来探知他们的真实实力。

只是楚织年背后有庞大的白云阙，倒从来没有对鬼推磨有所求。唯独今日单独行动，不得已才要对地头蛇一般的鬼推磨要求帮助。

“欲知九重天下事，脚踏九泉使君知？”

“正是。”

杨落平缓缓从书桌后走出，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又说道：“我是个商人，只懂笔墨数术，影月姑娘要走这脚踏黄土的路子，那就让我这门将来试试您的深不可测。”

影月也慢慢走到小二身边，抚摸着小二脖子上的项圈。

“那我就来试试你这门将的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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