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天裂

剑宗山门。

一个面带邪鬼面具的黑衣人跨过守门人尸体，走上山道阶梯。

不多时，鬼面人已经正式踏进君山剑宗。因为变故突生，现在的山庄内已经无甚人迹，只有远处传来的阵阵爆炸声响。

鬼面人脚下不停，向着约定的位置走去。

只要穿过这间院落，就能到达炽寒双极的静修之所。鬼面人在心中描画着剑宗山庄的地形，随意抬手挡下一道突来剑气。

“剑宗待客方式比较别致啊。”鬼面人对于受到阻拦并没有什么意外之感。

青衣人影从院落对门负剑而来。

“我并非剑宗之人，而且恐怕阁下也——”

林御音手中精钢长剑隔空直刺，剑尖如石入泉，激起千层剑浪直扑鬼面人。

“——并非是客！”

面对无从躲避的千川剑浪，鬼面人双手成爪一合一推。雅逸院落里响起一声格格不入的凶戾虎咆。猛虎前冲，和剑浪狠狠撞击在一起，经过一阵交缠，两者最终都消散无形。

就在鬼面人趁着虎影和剑浪搏斗，抽身向后之时，另一个人影从鬼面人刚刚通过的侧门出现，挟带着无边霞光。

景觉一手拄剑，一手指捻佛印巍然而立。

如同被无形真力抵挡，鬼面人退后的步子硬生生被景觉停住了。

“梦雨宫林宫主，灵隐寺景觉住持，被两位携手夹击，我这面上也算有光了。”

鬼面人不知在黑袍下动了什么手脚，又是一双手臂从他的背后长出来。此时的鬼面人看上去的确像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四条手臂在空中飘展不定。

景觉和林御音却抢在鬼面人有动作之前出手了。

林御音封剑横斩，长剑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划出一串火花。剑未停，小院朱红墙壁上无端出现一条巴掌宽的裂痕，露出里面的青色墙砖。

另一侧景觉也是相同，草绳剑剑鞘虚空挥舞，发出声声碰撞声响。

林御音大大方方走到院墙边，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从裂痕里捻出一片巴掌大小的金属片细细端详着。在这个过程中，鬼面人始终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在等待林御音。

“此物在倚楼惊风被杀的现场也有出现，这么说你便是杀死黄倚风的凶手了？”

林御音看着铁片，气机却始终锁在鬼面人身上分毫未动。

鬼面人嘶哑一笑，说道：“黄宗主的死，要说我是凶手我也不便推卸。只是黄宗主剑术高绝，区区小可可不是对手。”

景觉面色不善，开口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嘿嘿嘿，直接动手杀死黄倚风的当然另有其人，而且不妨让两位知道，他现在正在这剑宗山庄内。”

就算是围攻，能够击败并且杀死黄倚风的人必然是绝顶高手。像这样的人潜伏在剑宗内，趁着这混乱局势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景觉在鬼面人背后朝林御音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试图商议什么。

林御音分明看到了景觉的眼神，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擎剑朝着鬼面人继续逼去。剑上闪耀的寒光和林御音眼中的冷肃直让人感到如同深陷冰窟。

“那人打算做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有人要在这里替人——偿命！”

林御音手中剑瞬起，鬼面人四臂齐动。

一时间并不算狭小的院子里被剑气和飞舞的暗器充塞其间。本就司职牵制的景觉守住门口，努力抵御着连绵不绝的刺耳摩擦声响。

这场面并没有维持很久。

乱飞的草枝碎叶中，一袭青衣转动为静，亭立小院中央。林御音竟然在杀氛冲天的暗器漩涡正中撤去了所有防备，就这样浑身都是破绽地站在那里。

被牵拉的短小锋锐在林御音身边回旋着，似乎在试探什么。终于在又一次割开林御音青色外袍之后下定了决心，狠狠地朝着青衣美人的咽喉冲去。

神门，百会，膻中，太渊......

林御音周身每一处致命大穴都有一根细小钢钉瞄准。而她浑似不知，依旧保持着悠闲自在的站姿，甚至连长剑都还在指着地面。

鬼面人却没有丝毫松懈，非是他有多谨慎，只是这场面实在是过于诡异，不由他大意。

果然。

刀刃入体的前一刻，也不见林御音有何动作。这些逼命钢钉像是突然幡然悔悟，不忍伤害面前佳人似的齐齐停滞在空中，不愿寸进。

早有准备的鬼面人叩动机括，身上隐藏的暗器全数爆射而出撞向林御音。这条钢铁洪流依然没能突破林御音面前那神秘的防御，唯一的战果只是短暂的遮掩了林御音的视野。

这微不足道的成果对鬼面人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林御音面前的暗器暴雨突然从中裂开，鬼面人挥舞着双臂的身影乍现。鬼面人双臂上插满了冰冷的刀刃，像是绞肉机一般毫无章法地强攻而上。

“一羽裂天。”

剑动，光生。

一道清光自下而上倏然闪灭。邪鬼面具沿着光痕缓缓错开。

林御音冷冷看着脚下整齐地分为两半的鬼面人，严格来说是戴着鬼面装着双臂的残缺机括。

景觉的声音在金属雨落的叮当声中显得如此突兀：“他，他要逃了！”

真正的鬼面人掩着面目，化作一抹灰影穿过院落残骸直奔林御音来时的那道门。

只要过了那道门藏进静室，对剑宗地形只有大略了解的林御音和景觉二人是绝对无法找到自己的。

再一步，就能摆脱开这两人开始真正的计划了。

鬼面人驱动身体再次加速，朝着院门冲刺。

这时一个并不大的声音落在鬼面人耳边，如同雷霆炸响。

“来者即是客，何必如此匆忙呢？”

背对着鬼面人的白衣客负手而立，微微转头。鬼面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光华一闪。

“烟雨倾万潮。”

无边真气如同江南烟雨一般连绵不绝地压在鬼面人身上，震得他一步一步不由自己地退回小院里。

鬼面人回到起点，白衣才缓缓跨进门内。

“那么，是时候坦白从宽了，杨掌柜。”

楚织年温润笑着，看向失去了鬼面的杨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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