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职业流氓

“ 美女，你明白平安这两字的涵义嘛?”

一家新开张的小餐馆里，一个青年男人对着面前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姑娘讲道。

男人那不算长的头发往后梳起，再以发蜡定型，穿着黑T恤黑短裤戴着黑墨镜，仔细看的话倒是还算帅气。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时不时吸上一口，入口的烟再随着他开口讲话被呼出来，呛的对面的小姑娘直皱眉，但他本人似乎丝毫没有把烟掐灭的意思。

男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跟班，这两个跟班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都是一米八的身高，寸头，穿着一件紧身小背心，胳膊上的肌肉像是一条条小蛇，看着就怪吓人。

这个领头的男人名叫陆舟，是这条街上的流氓头子，道上的弟兄给面子，尊称一声陆哥。

今天他来这家小餐馆，不为别的，就是来收保护费的，美其名曰“职业保安联系业务”。

而他面前的那个小姑娘自然就是受害人，这家新开张小餐馆的店长了。

那个小姑娘听了陆舟的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所谓平安，要想安就只能平，怎么平?摆平!怎么摆平?用钱呀。所以你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我要联系我的业务，你给我钱，我保你平安，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见对面的姑娘不说话，陆舟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一通大道理讲下来，身后的两个小弟顿时就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老大。

不亏是老大，连收保护费都能说的那么清新脱俗，够不要脸！

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面对不想给保护费的人，这种流氓不砸店不堵门，缠着你讲道理不让你做生意，你说气不气？

更气的是你还不能报警，人家一没砸店二没堵门，单纯地作为职业保安来找你“联系业务”，警察来了也不管用啊。

看到对面的小姑娘似乎有了要低头的意思，陆舟心里一喜，觉得这次的保护费差不多成了，再接再厉道：“小姑娘，你知道舍得这个两个字的涵义吗？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你今天舍了小钱，今后才能挣大钱，你不舍，又何来的得呢？”

而在陆舟说完时，对面的那个小姑娘终于开口了。

她紧张地用手抓着裙摆，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道：“各位大哥，我知道这条街上的规矩，也知道每家店都要交保护费。”

听到这里，陆舟忍不住眉头一挑，心想这小姑娘还挺上道的，但是当他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他立刻就高兴不起来了。

“但是…我真的没钱了……”小姑娘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的眼睛也微微发红，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得，白说了那么久。”陆舟将已经燃烧大半的烟掐灭，随手丢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拍拍屁股站起了身，似乎有些不耐烦。

哪怕是他这个在道上以好说话著称的流氓，在好说歹说了一个小时之后还收不到保护费，也是有些恼火的。

能开那么大一个店的人会没能力交三百块钱保护费？骗谁呢？

不夸张的说，这种故意装穷不想给保护费的人陆舟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大宝小宝，我看这小姑娘一个人开店也不容易，你们从明天开始，每天都来这里帮帮忙。

“大宝你不是一直想要学厨子吗？你就跟着这小姑娘多学两手，以后也好找媳妇，记住要格外虚心，寸步不离。

“开餐馆嘛，最重要的就是看做出来的东西符不符合顾客的胃口，顾客就是上帝，小宝你以后就负责询问每个客人对本店口味是否有什么不满，记住一个都不能漏，要照顾到每个人。

“另外，你们要风雨无阻，开门就来，关门才准走！一定要帮这位小姑娘做好生意，这样她才有钱来买平安嘛。”

这些话字里行间之中就透露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试想，顾客一进门就看到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你，这家店能开的下去吗？

陆舟说完就想走，但是还没等他走出门，就听到一个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声音：“三位大哥，我没有骗你们，我是真的没有钱了！”

陆舟回头看向那个小姑娘，有点发愣。

只见那小姑娘紧紧咬着嘴唇，但豆大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挺容易让人心生怜悯的。

但是此时陆舟的心中只剩下了懵逼。

卧槽，姑娘你至于吗？不就收你三百块钱保护费吗？怎么还哭上了？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开口，那个小姑娘就又哽咽着说道：“我是个孤儿，从福利院出来之后打了两年工攒了点钱，之后又和别人借了些钱开了这家店……我几乎所有的钱都投入这家店里了，我现在…现在身上只有五百块钱……但是如果我给了你们，我会饿死的……”

……

朦胧的月光下，夜风卷起，带来了丝丝寒意。

“老大，你相信那个娘们说的吗？”陆舟和两个小弟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小宝突然问道。

“相信不相信的……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么。”陆舟斜叼着一根香烟，抄着裤子口袋，左摇右晃地走在路上，一脸流氓样。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陆舟停下脚步，将叼着的烟吐到地上，用脚尖踩灭。

随后他掏出钱包，取出六百块钱，分了大宝小宝一人两百。

这是今天收到的保护费。

陆舟这个人从不会亏待兄弟，所以即使陆舟是他们的大哥，也一样不会多拿钱。

兄弟们一起辛苦收的保护费，凭什么自己多拿？

这是陆舟一贯的想法，也得益于这个想法，陆舟在道上的人缘一直都不错。

“回去吧，今天收工已经够晚了。”陆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边抽边说道。

是啊，今天因为跟那个小姑娘讲了一个多小时大道理，收工比平时晚了不少，还什么都没收到。

“那…老大，我们先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大宝说道。

等两人都离开之后，陆舟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月亮，似乎在想些什么。

直到这根烟抽完，他才冒出一句话来：“原来是个孤儿啊……真可怜啊……”

随后他把烟丢到地上踩灭，摇了摇头向自己在郊外租的小房子走去。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很多人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有些最平常不过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奢望。

陆舟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从福利院出来之后，无依无靠的他为了活下去只能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他能知道一个孤儿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有多么困难，也理解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为了仅仅三百块钱的保护费而痛哭。

“去打听一下，如果她真的是孤儿，以后就不收她保护费了。”他这样想着，经过了一个路口。

突然间，一阵激烈的汽车喇叭声伴随着尖锐刺耳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声在陆舟的耳边响起。

陆舟吓了一跳，连忙寻声望去，只见百十米外，一辆漆黑的敞篷跑车呼啸着朝着他撞了过来！

陆舟生活的城市是个五线小县城，郊外有些老路上的路灯并不多，而且这辆车本身也没有开车灯。

因此在暗淡且稀疏的路灯照射下，这辆漆黑的跑车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它发出那么大的声音，陆舟根本不会注意到它。

敞篷跑车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哪怕司机已经踩了急刹车，这车还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急冲到了陆舟的面前。

陆舟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朝着路边纵身一跃，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飙车党，我日你仙人板板！”

在陆舟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时，他被呼啸而来的跑车撞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跑车的前挡风玻璃瞬间支离破碎，化作一片片细小的碎片溅射向四周。

陆舟卒，享年二十五，走得很安详，本书完……那是不存在的！

敞篷跑车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两个惊慌失措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一边走向车祸现场一边埋怨道：“都说了等车灯修好了再飙车，你偏不听。”

而另一个男人因为自己刚刚撞了人，此时心里也不舒服，他随即吼了同伴一嗓子：“那你他妈的怎么还跟着老子来飙车？”

被吼了一嗓子以后，那个男人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同伴去看看那个被撞的倒霉鬼怎么样了。

虽然也存在着一丝侥幸，但是两人心里很清楚，那人估计是活不成了。

但是等到他们下车找了一圈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赫然发现那个被撞的倒霉蛋消失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那个倒霉蛋消失了，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两个人的错觉，但是碎裂的车玻璃和明显变形的保险杠又证明了这一切的确不是两个人共同的幻觉。

“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我哪知道啊……”另一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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