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叫顺溜之一重崩坏

1. 一重崩坏

在黎明盛放之前，光影开始浮现。

*

报完名之后被还在一个学校的初中死党拉着逛了半日的街，晚饭回家照旧是一个人吃，爸妈要赶下午两点的飞机，家里被翻的一片狼籍。

新宇其实并不擅长做饭，鸡蛋炒饭放了太多的油，吃起来尤其涩口，每一口咬下去都叽吱作响。

她想起来初中有同班女生评价学校食堂里蛋壳总摘不干净的鸡蛋炒西红柿——像在吃一锅老鼠。

有些地方好像的确是吃老鼠的，那种刚刚出生的幼鼠，称为“三唧菜”，放进热水烫的时候唧一下，筷子夹的时候唧一下，咬进嘴的时候唧一下。

听起来毛骨悚然，恐怖又令人唏嘘。

她这么想着打开电视，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池，一会儿会有钟点工来打扫整理，从厨房出来就好像听到了自己刚刚去报名以后会待上三年的学校的名字。

转过头来正对上大大的标题“高三学生开学死亡 广大家长应注意学生身体健康”。

……今天？

世界上悲哀的人和事何其之多。新宇盯了那个被送进救护车的孩子一会儿，把电视调到音乐屏道，转身走了。

*

第二天早上许寻音过来找她一起上学，看见她戴着黑框的眼镜很愣了一愣：“近视了？昨天怎么都没看见你戴啊？”

“没有近视。”新宇不太习惯的推了推眼镜，多嘴解释了一句：“这眼镜没有度数的。”

“没有度数的戴了干嘛？”许寻音果然穷追不舍：“是要装帅？显得眼睛比较大？比较可爱？更有书卷气？干嘛突然想更有书卷气？喜欢上男孩子了？他喜欢文弱的？是谁？”

简直无厘头，真真的毫无逻辑。

然而事实是的确要遮掩些什么，这种时候不能敷衍，以免对方脑洞开大了不小心开到真相上。

“恩？……书卷气，恩……文弱？……恩，文弱。”

“是谁是谁？”

简直像是能看到具现化的大字，左眼“八”，右眼“卦”。

“猜？”

女孩子不出意料的气愤起来：“什么啊，你这个不坦诚的傲娇受！”

又不是男生，哪个要争着当攻吗？

新宇挑一挑眉，不置可否。

根本不记得怎么和许寻音成为朋友了。像是她这种——又腐，又唠叨，又八卦，又脱线的女生，几乎集齐了世界上所有她会厌烦的特质，然而命运如此奇妙，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别扭的走过了一整个四季轮回。

“呐呐，你听说了吗，高三昨天有个学长在报名的时候死掉了诶。”

“……”

直击红心。

白翎的步子不自觉顿了一秒，再迅速跟上：“昨天新闻讲了，你都不看的吗？”

“诶诶，是吗？！”许寻音惊讶的叫起来：“我们还在猜他的死因呢 ！”

“是心脏病。”白翎低着头，“昨天新闻说了，心脏病。”

“是吗……”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失望。”白翎扭头看她。

“因为……这也太没意思啦！”许寻音手舞足蹈：“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据说人本来好好的，过了一会儿说头疼，这时还是有意识的，说要交了钱快点回家，那时候正好有个搬书的进来笨手笨脚把书撞散了一地，等班主任回头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趴在桌上死了……”

“许寻音啊？”叙述杂乱无章没有重点，强烈的戏剧化，白翎揉了揉太阳穴：“你是不是在学校论坛看的过程？”

“哇噢，白翎你怎么知道的？”惊讶的毫不作假。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那些无聊人士发的用来骗人聊天灌水求点击的帖子，而许寻音就是那种屡次上当的超级大笨蛋。上次看见有人说【如何染发】，回答者说用墨汁洗头，头发就会变成和墨汁一样的颜色。不是白翎拦着许寻音就去试了。

她特别理直气壮：“我不傻，我只是想染发剂我买不起墨汁我还买不起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还说你不傻……白翎只想这么叹息——就算论坛说的是真的，那个剧情哪里不平凡了吗？

巧合的头疼再死亡，说不定头疼也是由于压力过大。

世界上那么多的巧合，巧合的让人心烦。即使如此凑巧的的确是谁，又让她看到，也只是起源于过去的一个巧合。

没有必要在意的。

但就像眼镜遮掩下的黑眼圈，就算告诉自己不在意也并不代表那就不会存在。

“白翎白翎？”许寻音在她旁边喧哗：“论坛又怎么啦，论坛也是有人说真话的！”

“比如你这种笨蛋啊？”声音轻的像叹息。

“什么啊，别以为小声骂我我就听不见啊？！”笨蛋炸了毛。

“恩哼？”

“你个傲娇受？！！”

“……”

*

分班考试似乎是按所读初中排的座位，白翎和许寻音中间隔了一个人坐前后，第一门考语文相安无事，第二门开始字条就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像是恨不得复制掉白翎的答题卡。

题目一点都不难，许寻音是以第二十六名考上的这个学校，比白翎还前七名。她纯粹是没信心。根本没必要理。

答完离交卷还剩十几分钟，白翎把东西收拾好，侧头去看窗外明媚的阳光。九月份不算太热，微暖的风吹的人熏然困倦。

有男生提早交卷。他们的友谊也就是几分钟两个招呼的事，很快就有人和高二的混在一起踢足球，草皮翻的七零八落，露出褐色的泥土，踏上去湿软泥泞，留下来一个脚印。

分辨高一和高二的很容易，掠过校服身高等等客观因素不谈，光看人区别都是明显的，新入学的连气质都是从中考的暗流里挣扎出来的解脱感，疯的肆无忌惮。

有个男孩子很显眼，离的远了看不清面目，但踢球的动作很好看，像是什么书写青春的片子，然而这还不够一秒就让白翎瞩目。

他染了一头白发。

白翎有点想笑，碍于在考试不好出声，于是勾起嘴角把下巴埋进臂弯闷闷笑起来。

真是够吸引人的。

藤蔓开始生长。

*

晚上因为要大扫除所以放任许寻音一个人回家，唯一的期望是她不要再闯祸了。

然而期望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像是碎掉的玻璃幕墙一样哗啦啦掉在地上响成一片——被五六个小混混围住的男女，自顾自奋力攻击的男生和那把刺向女生的刀。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身体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就冲上前去挡在好友身前，瞳孔里最后残留的影像是极速靠近的利器和漂亮的男生回赶不及的惊慌眼神。

有点眼熟……在哪里看见过？

……高三的校服……高三？

“下面有请学生会长对新生致辞！“

“……”

……学生会长？！

白翎猛地自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没有人，窗户开着，半透明的碎花镂空窗帘孤零零的飘起来。

是许寻音的房间。

白翎走过去关上窗户，很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这里的理由是替人挡了刀，然而查看自己却没有伤口，皮肤上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她眨了眨眼睛想理清思路也是徒劳，脑子里一片混乱。

“白翎，你醒啦！”还没回头就有重物扑了上来，毛揉揉的脑袋蹭进她怀里。学生会长倚在卧室门边，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

“呐呐，我给你介绍！”许寻音跳起来指着男生：“高三十一班星清语，外号‘情歌小王子’！”

“……”认错人了？

情歌小王子现在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你们两个是笨蛋吗？一个冲上来管闲事，一个帮别人挡刀？！”

就是笨蛋的许寻音：“……”

无辜中枪的白翎：“……”

白翎选择性无视掉他刚刚的刻薄言语扭过头去盯着他：“后来怎么回事？我怎么没事？”

男生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一下：“这要问你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被这么形容的白翎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开始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许寻音立刻不甘寂寞了：“白翎我跟你说你当时超帅的！那刀捅过来我本来还以为你死定了，抱着你都吓哭了，星清语过来提醒我才发现你连血都没流！”

这个“本来……才发现……”的句式真是格外熟悉，跟早上形容高三学生死亡的过程一模一样。而且过程和结论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翎拼命忍下眩晕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向星清语：“是这样？”

星清语点了点头：“我看着他捅到你，用动作片里受到什么攻击一样的夸张动作向后仰倒在了地上。”

“我以前不是没受过伤。”反驳的苍白无力。

“不，我不管那个。”男生扬了扬下巴：“只要你不打扰到我的生活，你不用担心你的秘密会被透露。”

被当作临时编造的假话了。但的确是有过受伤的，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变成残废，她映像深刻。

许寻音的表情很无措，好像不明白对话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也好，当事人一个懵懂无知，一个采取无视态度，她也可以装作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

“对了。”白翎叫住了欲走的男生：“我之前把你当成了学生会会长了。”

情歌小王子转过头缓和了眉眼：“你是在开学典礼上见到他的吧？我还以为没人能够认出来呢。”他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笑起来：“那是我最最亲爱的哥哥。”

*

晚上直到到家都有莫名的头重脚轻，开门之后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到地上。

来做钟点工的陈姨很是担忧的看着她：“小翎，你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没事。”白翎挥挥手叫陈姨回去。陈姨还是不放心的加班了一会儿顺手给她做了晚饭量了体温，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好像白翎是她孩子一样。连她爸妈都没有怎么照顾过她。白翎闭着眼睛叹气。

陈姨家里有个比她小上几岁孩子，这会儿正是人生里第一条分叉路——现在的小学生压力都大的不可言说，觉得孩子真是太辛苦了，陈姨母性泛滥的可怕。

等她一走白翎才真正感到家里的确只有一个人了，四周静的可怕。

她走过去把客厅的灯关上，躺在一片黑暗里自己也消失了一样。迷糊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朦朦脓脓中感到眼前亮起了光。

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发着光的人影，女孩穿着夸张的黑斗篷，从头遮到脚，只露出个白的不见血色的下巴和尖头的红皮鞋，手藏在袖子里，拎着个莲花底的煤油灯。

其实不用灯来照明，她自己本身就是发着光的，在四周的黑暗里突兀矗立。

四周早已不是她的家里，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旷野里一样穿梭的风。

“你是谁？”白翎站起来，攥紧的手心里冷汗直冒。

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像一捧泉水落在瓷盘里：“跟我来。”

恐惧奇迹般的被安抚了大半，白翎追上去继续问：“去哪里？”

持灯的手一抬，露出白皙的手指和一截皓白的腕子，“那里。”她手上戴着两个玉镯子，玉器相撞的钝音很有穿透力，几秒后才传来回音。

顺着灯所指的方向隐约能看见另一个提灯的 人，人影的身后有什么庞然大物吞噬了光。

看起来很远的距离跟着女孩竟然几步就到了，这时候才能看清另一个人，依旧一身黑斗篷，这一次却没有帽子的遮挡，能看见男生精致的眉眼和略长的黑发。

男生没有什么感情的勾起嘴角，推开身后——那是一扇沉黑的门扉。门里透出温柔的光芒。

“欢迎……来到神之国度。”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大亮，她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外面有晨起的老人边跑步边收听新闻，马路上送牛奶的摩托车拖着尾烟一闪而逝，许寻音在楼下大喊她的名字。

“知道了，你等一下！”她探出脑袋回话。

“快一点啦！”

白翎飞速换衣服拿书包换鞋，叼着面包冲出门去。

下楼梯时再次眼前一黑踩空一阶将她吓得不清。

她摸了摸昨天被捅刀子的地方。

不是梦。

脑海里纷杂的思绪盘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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