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街边摊.一面之缘

慕容花尘离了湘华楼，腹中仍然有些饥饿。今日从一早开始便没有来的及吃东西，饶是她次品归土的境界，也不禁有些难忍。

酒楼仍然没有空余下来的，午后的饭点也还没有过去，街上行走的人们还有不少同她一样，寻找着能落脚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估计今天中午恐怕也是吃不上饭了。

稍微有些郁闷，她往街边的几个摊头走了过去，想着中午吃些小吃，勉强算是聊胜于无吧。

街边酒楼林立，与之相比那些零零散散的商铺就显得有些寒酸了。若非无奈，恐怕她也未必就会选择商铺卖的东西。

她离开人流，走到了一个推着木车的老人旁，这是一家为数不多卖水煮荞面的。

“老先生，荞面多少文一碗？”慕容花尘俯下身，将眼前的长发捋到了耳后，指了指面前摆放着的一碗一碗的面条，轻轻的对老人说。

老人闻言抬起了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餐铲放到了一旁，露出了一个乡村特有的质朴笑容，对她和蔼的说，“小姑娘长得可真俏，那俺就给你算便宜点，十文钱就成！”

“给，十文。”慕容花尘从怀里掏出了十文钱递给了老人。

一只手接过了钱，老人一边盛着面套着布袋一边打开了话匣子：“仔细算一算，如果俺女儿还活着，现在也和你一样大了。”跟她说着自己的女儿，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知不觉就布满了笑容。“俺女儿那长的也可好看了，从小到大也有不少村里的小伙子追求她，都被她给拒了，哈哈哈，你是没看见那帮小屁孩脸上吃瘪的表情啊！”他爽朗的笑了笑，眼中有着直入人心的怀念。

慕容花尘有些动容。她略微的能体会出老人的痛苦。当亲人逝去了，最催人泪下的不是他死时的片刻，而是那些早已刻骨铭心的日常。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啊。

“老先生，我再要一份吧。”她罕见的笑了笑。

“哎哎，好嘞。”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回忆，老人的语气少了几分开朗，但还是爽快地笑套着荞面。他眼角的皱纹堆积了很多，也不知是喜是悲。

“给，拿好喽，小心别被烫到。”老人递给了她第一碗，正要准备套第二碗时，被远处传来的呼喝声打断了。

“老头，这摊子我包了！”

一个肥硕的身躯优哉游哉的走着，挤得两侧的人不停闪躲。此人的衣衫还有些不整齐，腰带才系上大半便敢走在大街上。

他来到了老人摊前，一把丢出去了一个钱袋，随后看也不看一眼老人转身就对慕容花尘说：“这位小姐，不知能否赏脸陪本少吃个饭？”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台词背的也是十分熟练。但慕容花尘没有搭理他，又递给了老人十文钱，取上两个布袋便离开了，那名庄少爷见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也跟了上去。

喜闻乐见。大踏步的走过一家家商铺，慕容花尘冷着一副脸，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开玩笑，青水都的纨绔还会少得了？她自己就被骚扰过好几次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她不怎么露面，所以那帮人都不知道她是慕容长女。就这样好几次下来，她也多少有了点经验，遇到这种人就把他们引到巷子里，揍一顿就好了。

慕容花尘罕见的有些兴奋，但又对身后的“庄少爷”不胜其烦。

道旁的喧嚣终于随着她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巷口而逐渐消散，她转过身，不满早已布满了脸庞。她左手轻轻抚了一下幽踪剑柄，准备好好活动一下手脚。

而就在这庄少爷又要开口，她就要动手之际，突然间飞来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飞来。

一道青烟化作人影撞上了眼前的庄少爷，不可思议的将这个肥硕的身躯撞倒在地。咣当一声之后，烟尘散去，只见一位白衣黑靴的青年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庄少爷原本站在的地方。

慕容花尘继续看着青年，她有些不知道他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脑子坏了，但她稍稍放下了警惕，手缓缓离开了剑柄。

可就在这时，青年忽的转过了头来。

她的手一颤。心下暗悔自己的大意。

青年

她微微皱眉。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看他这副模样，估计也是个登徒子无疑了。

心下暗嗤，她的指尖已然触到了剑柄，倏地就要出剑。

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青年突然回过了神，神情也不再像刚刚那样轻狂不羁，反而成了一副温润书生的模样，让她拿剑的手有些迟疑不定。两人简单的讲了几句话，她渐渐放松了心中的警惕。而她之所以改变想法，不光是因为他彬彬有礼的动作，更是因为她看到了他眼底最深层的一抹抵触。

那种眼神被青年藏得太深了，以至于他人从任何角度来看青年似乎都是热情和善的，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但慕容花尘却能感受到那种目光。因为她也有。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对外人的抗拒，但却又不得不与人接触的无奈。

她从小到大见到了太多讨好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目光；布满贪婪的目光。无论是对她的美色还是对她的地位，似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有所目的。她曾试着以真诚的目光给以答复，却发现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她学会了这样拒人千里之外，表面却温和有礼的眼神。

所以当他们目光相会之时，尽管青年有意无意的掩饰着，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那样与自己相同的眸子，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神，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共鸣在无声无息间悄然产生。临别之际，或许是因为暗自误会青年而感到抱歉，又或者是因为遇到同道中人的兴起，她对眼前使她感到有一丝亲近的青年露出了少见的灿烂笑颜。青年略微晃神了一瞬，便告了辞，化作青烟离去了。

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也不知江湖这么大，下次见到这种目光又要等到何时。

她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她突然想起了初见青年时的那招步法。化为青烟？那种功法若是存于书籍那一定是某个大家宗派藏书库才有。那个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慕容花尘的柳眉微微蹙起，慕容家的都城，这样一个来头不小的人居然没听说过，必须要留一个心眼。

一声呻吟打断了她的思考，却是那庄少爷再度趴在地上不住哀嚎。一道裂纹从青年离去时竹杖点地的地方延续到了庄少爷的脚下，这才让他又一次趴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颇有些好笑的场景，慕容花尘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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