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猎人意志

异变后的人，力量、速度变强了，在疯狂中丧失了理智。以胸口、后背各留下一道伤口为代价，马奇用重剑看下了一只怪物的头。

尸体上浮现出一团奇怪的污秽之血，不是蠕动的液态，而是浓缩的血色晶体，被血浸润的样子。

战斗中没人在意那么多。

污秽之血顺着武器融入马奇身体，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如此往复，马奇杀死了另外两只怪物，支援已经快撑不住的米达。

一剑将怪物劈得没有防抗之力，然后又跑到另一边帮庄离。

米达用输血架尖端刺入怪物的脑袋，与众不同的血晶融入身体，刚才搏杀消耗的体力也开始恢复。力量、速度都有所增强。

周围的怪物还在犹豫，但血腥味、活人的气息不断驱使着他们往前冲。

三人往面前的街道跑，但是几只恶犬正堵在路上。嘴角滴下涎液，青石板被腐蚀得滋滋冒烟。

冲过去，马奇和两兄弟不会死，但是两位老翁肯定顶不住。

只好往就近的路口迂回，但是同样，几只恶犬堵住了路。

俯瞰就会发现，在马奇与变异人厮杀的时候，恶狗就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散开把广场围住。

变异的家犬已经恢复了狼的本能，围猎、合作、凶狠。

广场的各个路口都出现了几只恶狼。慢慢向着众人合围过来。

之前就冲到广场上的变异者遭了秧，被狼群轻易扑倒，捕杀。

庄离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黑鸦群会飞，在陆地上遇到这群狼恐怕也凶多吉少。

毕竟狼群明显更加聪明，知道怎么围杀猎物更高效，懂得战术。

不像黑鸦会被声音吸引，遇到猎物也只会乱哄哄地冲上去。

狼群没有急着冲锋，一点点压迫猎物逃跑的空间，让猎物心里上感到绝望，同样能减少捕猎的伤亡。

马奇几人已经逼到了墙边上。如果不是狼群这种灵敏型怪物，马奇完全可以砸开墙壁逃跑，但是现在他不敢转身，不敢露出后背。

露怯逃跑等于告诉狼群，尽情猎杀我吧，我已经害怕得失去反抗能力和斗志了。

马奇正面狼群，庄离和米达站在两翼保护老人。

两个老人可能一直处于血教的保护之中，没见过这种场面，一路上都是靠三个人拖着走。

现在更是蜷缩在三人中间，没有哭，但是谁也不能平静地等待死亡。

大约二十只狼分散开包围住五人，不能再向前，再向前，狼群的躲闪空间会小很多，而且会引起猎物更猛烈的反扑。

狼群的目标是完成猎杀，减少伤亡。

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远处的建筑群里传来一声嚎叫，狼群动了。

两只一左一右的试探。马奇空有一身蛮力，面对这种轻巧的打法，纯粹是铁棒打棉花，有力使不出。

庄离和米达靠着墙壁，受敌面小，但是速度、反应被碾压，两人也不好受，只能拼着以伤换退敌。

这时，远处一栋建筑里，伊斯特从小窗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记录下实验体的反应。

算了算时间，剩下的两个实验体也应该要变异了吧。

狼群有着充分的耐心，对付个体强大的生物，靠着骚扰，一次次造成小伤口，流血磨死敌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马奇肯定会被耗死，然后剩下的几个人自然难逃一死。

马奇做了个反常的举动，把重剑插到地上，空着手战斗。

还在试探攻击的狼遭殃了。扑过来撕咬的一瞬间，马奇直接用手抱住狼头，任由狼的爪子在挣扎的时候撕扯他的身体，抱住狼头往地上砸。

虽然铜头铁脑，也经不住这样势大力沉的撞击。拔起大剑，刺下去，又放开剑，重新空着手。

吸收的污秽之血迅速弥补着战斗的消耗。

情况似乎逆转了，被暴起杀掉一只狼后，狼群陷入犹豫。

但是，忽略了中间两位老人的变化。

两个人头发由白转黑，并且长长，佝偻的腰更驼了，手指甲变得尖锐，脚挤破鞋子撑了出来。

在随时会丧命的搏斗中，没人注意到两个老人的咳嗽声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吸气，伴随着指甲摩擦地面的声音。

远处的伊斯特目睹了一切，轻蔑笑了一声：“新的暗杀者吗。我先回去复命了，马奇你好好和这群狗玩吧。”

被称为暗杀者的老人分别从后面接近了米达和马奇，默契地同时跃起，尖锐泛着黑色光泽的手刺向脖子。

马奇不愧是资深猎人，感知到了不妙，左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右边肩膀被刮掉一大片血肉。

米达没那么强的反应能力，捂着脖子，死前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没被偷袭的庄离听到马奇的提醒，迅速回转身子，靠着墙壁。

狼群迅速扩散开，对两个暗杀者表达出敌意。原来香气扑鼻的肉现在变得和那些普通变异者一样腥臭。

狼群开始衡量此次猎杀的正确与否。对面街道出现了一匹明显强壮的头狼，低沉吼叫起来，剩下的十几只狼用前爪刨着石板，发出威胁的低吼和应。盯着两波人慢慢地往后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后，全部转身，疾跑消失在街道里。

两个暗杀者一击不成也迅速退到一起，目送狼群离去，看了眼马奇，和地上诡异消失的尸体。也没入建筑的影子中，消失。

一场混战就这样落幕。

等到暗杀者离去后很久，马奇才松懈下来，用大剑撑住自己。

庄离像回去找米达汇合，但是又不忍心把这个壮汉独自留下。

只好搀扶着马奇找了间完好的屋子休息。

马奇靠在椅子上，大剑随意扔在脚边。肩膀上巨大的伤口已经把包扎的布又浸红了。

庄离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小兄弟，这个世道没有人会一直活着的，节哀吧。”

庄离没说话。

忽然两道身影扑向马奇，那两个暗杀者根本没放弃，只是一直在等时机。

马奇仓皇间用左手护住要害，挡住两个人的袭击。尖锐指甲刺入血肉，顾不上右肩膀的伤口，一拳把两个暗杀者击飞，一个直接撞到壁炉的铁拦上，贯穿而死，第二个也撞晕过去。

为了绝后患，马奇抓起大剑投掷，另一个也**在了地上。

庄离这才反应过来。

一团血晶从第二个暗杀者尸体上飘出，融入马奇身体。

伤口开始恢复，但是马奇眼睛里却冒出对庄离的杀意。

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污秽之血，还有几分是浓缩的血晶，溶血者的极限终于到了。

也是所以猎人的终点——被吸收的污秽之血污染，成为没有理智的强大怪物。

马奇就在这个不可逆的过程中。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他感觉整个世界变成了血色，无数声音在耳边环绕。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因为猎人的失职被怪物杀掉；看到了自己失去活下去的支撑，自愿当血教的试验品。

侥幸活下来后，他发誓不要让其他没有力量的人遭受妻、子的命运。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保护的平民变异被自己杀害，然后看到了自己亲手杀死了两个老人……

画面越来越疯癫，理智越来越少。

旁边的庄离不知道马奇怎么了，小心翼翼地靠上前，问；“你怎么了，伤严重吗？”

处于幻觉中的马奇好像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但是怎么也抱不住那个消散的身影。

庄离又重复问了一遍。

马奇突然意识到自己儿子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从幻觉中挣扎出来，想到自己旁边还有个半大孩子，如果自己彻底变异成怪物，这个孩子肯定跑不了。

然后眼前又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身影被抱在他母亲手里。

“孩子，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伤害别人了，快趁我还没彻底异化杀了我。”

马奇的手紧紧捂住脸，但是獠牙还是在生长，刺穿了手掌，疼痛又带来了片刻清醒。

“快啊。”

庄离不知道被两个怪物偷袭一下怎么就这样了，但是看到这癫狂的样子，哪还不明白马奇也要变异了。

拔出大剑，从后背刺入马奇的心脏。

剧烈的喘息停下来了。

“苏亚，你还是这么美……我来陪你们了。”

一句不懂的话，但是不妨碍庄离对这个壮汉的敬佩，在这种时代，还能坚持保护普通人，最后为了保护自己，还让人杀死他。

自我保护大部分时候都是人的第一本能，让别人杀死自己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一团巨大的污染之血出现，融入庄离的身体。但是作为梦境体验者，自然没有那些副作用。

庄离更强壮了。

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深坑，将马奇简单葬下，那把大剑也被一起合葬。随后又洒了很多木炭在周围。

希望他的遗体不被打扰。

另外一边，米达郁闷地回到了地窖里，女人对只有一个人回来也漠不关心，只是看着火焰。

米达想干坐着也是坐着，还是先把之前丢的武器捡回来，再等庄离来找自己汇合吧。

出门，两手空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第一次死亡的地方。

米达欣喜地捡起锯肉刀和火铳，开心得比划了几下。

伊斯特从街道出现，看到米达在那摆弄武器。先是吃惊，然后是贪婪。

他斜提着刀，摸到了米达前面，“这不是米达兄弟吗，你怎么在这。”

米达也是一愣啊，这个老阴比怎么在这。

“你手上的武器不错啊。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米达直接把刀抛过去。

在伊斯特准备接刀的一瞬间，开枪。

但是伊斯特早有准备往旁边侧身躲过。

火铳只有一发，眼见偷袭没成功，米达自知不是对手。

但是还是那句话，狠得也怕不怕死的。

米达对着天开始大喊救命，以及一堆没意义的话。

伊斯特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不妙。

还没等伊斯特冲过去制止米达，黑压压一片已经过来了。

这片区域当之无愧的王者，黑鸦群。

米达飞身抱住伊斯特，就是不怕死，也不让你走。要死一起死。我能复活你能吗？

黑鸦俯冲直下，伊斯特还没挣脱米达的死亡之拥就被黑鸦淹没。

没有翻出任何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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