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雨中的锋芒

雨落窗台，惊起一阵轻灵脆响，仿若珠玉碰撞发出脆鸣之声。

豆大的雨点坠击于青石板砖上，溅起点点细碎的水珠，带着丝丝埃烬，于大街小巷任意徜徉。

房门尽是禁闭，昔日喧嚣的街市少有的陷入一片宁静，倒有一股江南烟雨蒙蒙的味道了。

虽是正午，市里却也只剩两家店铺在开着门了。

一家是古玩店，老板正笑嘻嘻地对三人说着些什么，也许是在介绍他的货物。

另一家则是一家青楼，相貌秀丽的老鸨身着华裳，厚厚的脂粉尽力地掩饰眼角的皱纹，盖去时间的伤痕。

她对着镜子，不时做出**的动作，配上略短的裙装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现在四下无人，她做这些又能给谁看呢？

雨天，在这乱世似乎一切都静下来了，没有争斗，没有暴虐，似乎一切都停下来了，唯有滴滴嗒嗒的雨点肆无忌惮地闹腾。

“啪嗒——”一只黑色的鞋子出现在街道转角，激起一阵波纹，很快又被坠下的雨点打散。

人影出现在街道上，古玩店的一个客人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突来的人。

那人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腰间別剑，剑鞘也是纯黑，整个人都朦胧在一片黑暗中。

他缓步向前，任凭雨水打湿衣裳，浸湿的衣裳勾勒出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姿。

客人缓缓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肃杀的气息渐渐溢出。

另外两人也是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古玩店老板见状识趣地走至后方的柜台，拿起桌案上的帐本开始计算。

一时剑拔弩张，只是主角不知是否懂得自己已经入戏？

忽然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沉闷的声音从斗篷下发出：“诸位来这里，是想给我送行么？”

客人手上青筋几欲崩裂，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已经很小了。

“这样的情义，在下可当担不起呀。”黑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挪移，似乎在嘲讽对方不自量力。

“森——”利剑出鞘，清脆的剑鸣响彻四方，下一秒剑尖已至黑衣人的身前。

剑尖直指天门穴，出手狠辣至极，想要一击毙命。

黑衣人身影虚晃，残影晃了客人的眼，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待他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贴近他的手臂。

“咔擦。”

黑衣人扭断了客人的关节，右膝撞在客人的小腹中央。

“呃啊——”客人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倒飞而出，右手再也握不住剑柄，狼狈地趴在地上。

仅仅一瞬，客人右手踝关节便被扭断，几乎失去战斗力，更可怕的是，对方的速度快到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黑衣人在空中接住客人遗下的剑，一平横握眼前。

宝剑锃亮，水珠打在其上，模糊了映出的面容，屋檐上的积水落在房屋门前，带起一连串的碎末花。

美景，美时，似一幅淡墨的江南风景图。

只可惜，周遭的气氛没有那般悠扬细润。

食指抚过剑身，黑衣人漠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客人，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诸位可不止这些人吧，要是再不来你们这位仁兄可要死了哦。”

“啧啧，一共二十一人，你们还真看得起我，派这么多人。”黑衣人缓步移行，显得气淡神闲。

“嘭——”青楼楼阁的窗子被撞开，三四个人影带着剑光，跃向黑衣人。

不仅如此，原本各个禁闭的房门也猛然开启，十数个人影冲向黑衣人。

各色兵器现出，从四面八方攻向黑衣人，一时剑影刀光，杀气腾腾。

黑衣人笑容不改，显得从容不迫左手抚上腰间的剑鞘。

自己跑出来可省了我一番功夫去一个个抓。

既然要来，那便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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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旧在下着，那哗啦啦的声音一刻也不见休止，黑衣人觉着有些烦了。

孤伶地站在街上，四周皆是尸首，手上的宝剑血迹还未被冲刷干净，顺着剑身不住地往下落着。

黑衣人低着头，眼角低垂，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二十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在大路中央，猩红的血水被雨水冲刷变得淡了，本来应该浓重的血腥味也被遮盖了许多。

身前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黑衣人顺着音源而去，开始的那位客人一脸惊恐，微张的嘴角不住颤抖，瞪大的眼珠充斥着不可思议。

“抱歉，把你忘了。”黑衣人难看的表情上勾起笑容，配合俊秀的脸庞看着似乎和蔼可亲。

“这把剑是你的，现在就还给你。”黑衣人右手闪过，剑身没入客人的胸膛三寸，结束了他的生命，客人连最后的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确实是一把好剑呢。”黑衣人临行前如是地说道。

路过古玩店，老板早已不见，该是躲在后面去了吧，青楼的门也是紧紧关上了。

黑衣人的手再一次抚上剑鞘，随后却是无奈地摇摇头。

当时说好要放下屠刀，和她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果然还是不能好好遵守。

抬眼望着天空，密布的乌云遮住了光，豆大的雨滴坠在脸颊，带起溢满凉意的刺痛。

有些东西，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有些东西，也不是奢望就能得到的。

就譬如这屠刀，不管怎样，不论如何逃避，最后还是得拿起挥下。

那平凡宁静的生活，和他这种亡命之徒怎么能挂钩呢？

苦苦挣扎，最后害了的，也是那些最善良的人。

善人应该有善人的活法，恶人也该有恶人的世界，两者本来就不该交汇的。

只怪当时迷了心窍，觉得自己会有那样的机会进入另一种世界。

也罢，黑衣人摇着头，哀叹着向前走。

为了当年的承诺，再少造些杀戮也好，只希望自己犯下的罪虐不要牵连到家人才好。

黑衣人默默地向前彳亍着。

不知道她们如何了，在这乱世能不能活下去？

原谅我这没用的丈夫，原谅我这不称职的父亲，虽然挂念着，可我还是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我给你们，带来的永远只会是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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