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篇.幻灭（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就是陆新野？”温和惊问：“实不相瞒，我正是受王端仪所托，寻找你才误入此处。”

“王端仪？那小子怎样，没被牵扯进来？他和你说了什么？”陆新野连问。

温和便把他和王端仪到这里的之前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如此吗，那好。你去探查破庙的时候，可还记得当时是哪日？”陆新野问。

“好像是五月初五。”温和回想下答：“陆兄，你为何会在此处，这里又到底是哪儿？”

“才过去二十日啊……此处不宜久留，你我换个地方详细交流。”陆新野说着带温和走到湖边，“跳下去。”

温和愣住：“啊？这……是要游过去？”

“先别问这么多，你跳就是了。放心，我不会骗你。”

温和忖度了下，这陆新野也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便按他说的跳入水中。

脚下没有感受到水的缓冲，反而传来一阵沉厚，似乎是踩到了平整的楼板。

绿水草原消失了，温和来到的地方像是某间客栈的房中，陆新野紧随其后。他大大咧咧地坐下，给自己倒上杯茶：“小兄弟不必拘礼，请自便，对了，还未请教兄弟姓名？”

“小生姓温，单名一个和字。”温和自我介绍到，“陆兄这是何处？”

“别叫陆兄了，套用当今大诗人乐天的一句，咱俩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叫我星野就好。”陆新野优雅地呡了口茶，继续道：“我们现在，都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幻阵里。”

“这我自然明白。”温和说：“问题在于，这个幻阵怎么运作，阵眼在哪，如何破阵？”

“很遗憾，这些问题我没有答案。”陆新野答：“其实，我也被这个幻境世界困了十年之久，差不多都快忘了外界，机缘巧合下才无意破阵，我对这个幻阵只了解点基本情况。”

“愿闻其详。”

“目前看来，每个进入幻阵的人，所看到的都是是他们心中最为向往的生活，换而言之，整个幻阵是以你为中心创造了一个小的虚境，这个虚境里，所爱的人依旧健在，所执着的事皆有所成。大多数人抵不过这种诱惑，就算如你般谨慎，开始有所顾忌，也会逐渐沉迷，醉生梦死。”

“确实如此。”想到在虚境中经历的种种，温和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明白这一点，也就看出来了。这个幻阵容纳着大大小小无数个虚境，每个虚境都是一个入阵之人的幻梦世界。”陆新野猜测道：“这个房间就是我曾在的虚境的残骸。一但勘破虚幻，你所处的空间就会坍塌毁灭，就像你的那个虚境那样。我在阵法方面造诣颇高，在幻境毁灭前我施了些手段，保住了块小天地。之后，我也一直在寻找破坏整个阵法的方法，但是徒劳无功”

“整个幻阵太大了，好不容易从一个虚境中出来，又进了另一人的虚境，如此往复，无休无止。”

温和想了想，建议道：“虽然我非阵法出身，但也略知一二，从我的情况大致可以推断，这个幻阵中的每个虚境都是一个阵法，而阵眼，就是阵中之人本身，这就可以解释为何自我意识觉醒，阵法便会自破。我看可以从这入手，先帮助那些人脱离幻境，也顺便增加了我们的这边力量，慢慢解离这个大阵，如何？”

陆新野发出一声阴冷地嗤笑：“救他们？温和，姑且不说这幻阵有多少虚境，要折腾到猴年马月，单是破一个人的阵就已经想当难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如你那般清醒？太天真了！”他展开折扇，“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温和跟着他走出房门，门外是片空旷的广场。远远望去，天边一座宫殿巍然屹立，恢宏壮丽，大气非凡。

“我们现在已经进了一人的幻境。”陆新野解释道，他们的身后是缦回的廊腰，高啄的檐牙，并无半点来时客栈的影子。

“你那把扇子不是凡物吧。”温和很快看出端倪。

陆新野潇洒地摇起折扇：“眼光很毒啊，这把扇名藏机，是我仿三国蜀丞诸葛孔明先生的羽扇所制。诸葛先生不仅是伟大的丞相，对阵法也见解颇深，他是第一位把阵法的概念融入军队训练的先行者，杜甫诗“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说的就是此事。坊间传闻他常手执羽扇，扇中藏有精心改良的阵图常以温习。我这把藏机扇则更进了一步，扇中内置小阵，可随意拨弄奇门格局，我正是靠着它才在各幻境来去自如。好了，暂且不提，跟紧我。”

他们向着宫殿的方向走了约一刻来到宫殿下方。这里人山人海，朝臣与各国使者整齐而规矩地站立着，俨然一副开元盛世的景象。

“随便看，他们看不到我们，你就是想去那龙椅上坐着都没事。”陆新野看温和束手束脚的模样，笑道。

“圣—人—到。”大殿上的太监捧着圣旨，拖着嗓子喊。

万众瞩目之下，皇帝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慢慢坐到龙椅上。

皇帝刚刚坐定，一位外国使臣就说话了：“天可汗，我本疏勒使臣，此乃我国至宝天霖珠，福泽万民，今献此宝，以求大唐庇荫。”

疏勒使臣从怀中掏出天霖珠，那珠呈天青色，色泽莹润，隐隐有暗光流动，果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旁边的扶桑使臣不甘居后，他对旁边的仆从低语几句，仆从点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带上了位绝色佳人：“陛下，这是我日本国第一美人，藏静箜。论其美貌，绝不输前朝贵妃。我主知陛下最爱折花，特此献礼。”

“好，好。”皇帝都快要垂涎三尺了，却还故作威严地说到：“礼品是小，与贵国永结秦晋之好是大。来人呐，把美人和夜明珠带入万国宫珍藏，赐这二位使臣黄金万两！”

两位外国使节大喜，叩首谢恩。

“对了，朕的万国宫建的如何了？”皇帝问身边的大太监。

“禀皇上，快妥当了。只是吐蕃一直不肯进献如意回金钺，这各国奇珍异宝少一件就难称万国啊。”大太监小心翼翼地回复。

“大胆！朕的话谁敢不从！你速遣使者催促，若还是不从，让王将军领军百万去踏平吐蕃，扬我大唐国威！”

“喏。”

温和已不忍看下去了，天地良心啊，若是这群人坐上皇位，安禄山怕是能破十次长安了。

“看够了？那再换点别的。”陆新野挥下折扇，皇城的景象眼前消退。这把他们进到一间厢房之中，刚稳定下来，温和就闻到空气叠着的那层厚厚地脂粉味，房里更深处里则传来阵阵娇喘，再配上这房周围暧昧的暗红，不由使温和浮想联翩。

“不必进去了吧。”陆新野看温和面红耳赤的表情，半笑着问道。

温和不答，陆新野自是切换阵法。他们又换到间大宅。此宅可谓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怎生个豪华了得。诺大的厅里，一肉山般的大胖子瘫在白玉椅上，他面前的大桌堆满了各式佳肴，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这排场都快赶上安史之乱前空前绝后的极乐之宴了。那肉山也是刁钻，每道菜他只品一口，就推给下人，要么分而食之，要么倒于路边。

“看到了吧，这就是他们的追求，如此平凡，却如此丑陋，他们深陷于此，不会再醒来了，我没必要理他们，也不想救。”陆新野冷冷地说。

“那你为何救我？”温和不甘心地反问。

“你的幻境很单纯，”陆新野答：“我所见的幻境，只有你的幻境是希冀天下和睦，无病无灾，而不是一己之私欲，这等胸怀，陆某自是佩服，你也确实没让我失望，看破了这幻境。我相信你的品质和能力，而这些人呢？就算救了他们，不仅帮不上忙不说，可能还会添乱。”

温和无言。

“好了，我们快回吧，这幻境也并非太平之地。”陆新野说着，刚欲挥起折扇，突然脸色大变：“靠，来的这么快！”

浮世医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