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抱着他窜进林子,奔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一路上,他只用一只手将他抱在怀里,宣璟就环着他的脖子。
如此近距离,他自然将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军,其实面目生的十分俊逸,脸上带着些骨子里渗出来的阴郁,就算他此刻头发披散,浑身衣袍脏乱,却也难掩他的姿容。
他瞧见他脖子上的黑色裂纹,那东西实在恐怖瘆人,可他看在眼里,却莫名觉得喉头发涩。
两人停在一条小河边,温宁将他放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是在细细打量他,可他并不觉得面前这双眼睛恐怖,也同样看着他。
半晌,温宁缓缓开口:“公……公子……”
声音沙哑,他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宣璟莫名觉得这声公子唤得他心头一震。
好半天,温宁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实在不好看,尤其他现在这副模样,胆子小的一见只怕当即就要吓昏过去。
宣璟只是看着他,不知他何意。
好半天,见他没反应,温宁才慢慢敛了笑容,似是十分伤心。
“温宁……”宣璟轻轻唤他,温宁登时又有了些神采,“你为何唤我公子?”
温宁看着他,没答话,好半天从怀里摸出一块破烂不堪的手绢,缓缓打开,里面有一坨辨别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他似是打算给宣璟,但风一吹,那东西便纷纷扬扬的被吹散了,他似是顿了一下,继而轻轻捏了一下手上的手绢……
他似是犹豫了半天,又才开口:“我以后……以后可以唤你公子吗?”
“你唤我阿璟便是。”
温宁固执的摇摇头。他的公子只能是公子。
“可以。”宣璟看着他,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些笑来。
温宁似乎也很高兴,脸上的阴霾消散了些许:“公子……你现在这样,很好……”
“现在这样?”宣璟不解。
温宁点头。
两人沿着小河走着,宣璟偶尔会朝水里丢块小石头,温宁就默默跟在他旁边,明明才刚刚认识,可看起来却似是多年老友……
“温宁,你是莫玄羽唤出来的吗?”
温宁道:“我听到魏公子的笛声……就出来了……”
“那你以后去哪?”
温宁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
“你要跟我去长陵吗?”宣璟问他,“去我家。”
温宁抬眼看向他,不自觉攥了攥手。
去吗?
他是想去的!
从他在乱葬岗醒来那一刻,他心里念叨的就是他的公子,可魏无羡告诉他,他的公子已经殒身在不夜天,化为灰烬。
可他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成了鬼将军,愿意受魏无羡操控,他要去找他的公子……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他的公子,可他的公子却早已身死,再不需要他温宁的保护……
魏无羡身死,他于大战中被擒,他以为他会永远消失在这世间,这样他就可以去找他的公子了……
如今他醒来,竟真叫他再遇见他!认出他!
可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他不再只是他的公子……
江九重曾经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温宁,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
如今,他的公子终于也有新的生活,他这样,很好啊。
“公子……我不去了……”温宁微微垂下脑袋。
“为什么?”
他想出一个理由,一个仅仅只是说服别人的理由:“我还要去找魏公子和阿苑……”
宣璟不知道他口中的魏公子是谁,也不知道阿苑是谁,不过他想,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想了想,将腰间那块晶白玉解下来递给他:“那你以后有时间来九煌都找我。”
温宁看了看手上那块玉:“公子……”
“只要向山门前的弟子出示它,便会有人引你进来。”
温宁看着他,半晌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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