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微改）

又下雨了啊。

好像还不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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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落上点点雨痕，然后聚集，滑下。

最后落到尽头，倏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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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一辆货车疾驰而过。

如连锁反应般，极快地响起声叫骂：“没素质，会不会开车啊！”

……哦，抱歉，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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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在被窝里，懒得动弹。

怎么又是雨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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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唐舞麟，今年二十一岁，性别男，爱好女。

是名坚信唯物主义的三好青年。

但就在最近几天，我都在做一种怪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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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总是雨天，地点却是随机的。

而内容，则是无一例外的，体验某种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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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改变过，可结局往往仍是无法动摇的死亡。

哪怕脱离了这些“原有剧情”，也总会有防不胜防的意外。

这些梦是必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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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梦都会有不同的背景。

有的是冷对万人误解，从容走上绞架。

有的是杀人无数，最终失手落崖。

也有的是病重卧床，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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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我都有点期待今晚会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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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进入深眠，我放空头脑，全身心地迎接梦境的到来——

一觉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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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色凝重地放下掐了自己无数下的手。

窗外竟然是正常的，天空。

并不是什么战火硝烟，古代楼阁或者丧尸山。

正常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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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翻身下床，站在洗漱台前收拾自己。

随意地捋了捋满头杂毛，不死心地又瞥向无辜的白织灯。

很好，不是蜡烛，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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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才发现时间已是中午。

急忙快速整理完毕，便推门走出。

雨声还没停，果然还是再带把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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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嘱托过绝对不能迟到。

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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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踩过一片积水，溅起朵朵水花。

雨滴落在上面，泛起圈圈涟漪。

有点好玩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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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模糊的景象莫名亮了不少。

这是……反射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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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唐舞麟，今年二十一岁，性别男，爱好女。

我现在有点懵圈。

多年信奉的唯物主义观念也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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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诡异地在空中静止，我清晰地看到附近的光源到底来自哪里。

一辆大红色卡车，我再走个半步它就能和我脸贴脸了。

-

我的脑海中显现起明天的新闻。

二十岁出头的唐某在雨天被卡车司机不慎撞倒，当场身亡，司机仍在逃逸？王家养猪场母猪全部一夜怀孕？十六岁花季少女四年前竟是十二岁？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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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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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聊地闲逛了半天，周围的空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那么估计再逛也没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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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步再次停在了卡车的正前方，默默地倒吸口凉气。

心中疯狂地念叨着：“你再不出来我就撞了就撞了就撞了就撞了……”

-

“等等等等——哎哎哎，别啊别啊。”

一个软糯的声音慌忙道，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唯恐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

“你出来。”

“那你不许撞了。”

“你出来。”

“你先答应我。”

“你出来。”

“……”

-

我承认我还是很机智的，不一会儿，一个浅蓝色的人影就缓缓浮现出来。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住我的衣角，怯生生地道：“那，那个，能别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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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撞什么来着？”

她也愣了一下，随后道：“对哦。”

-

……

-

聊了大概十来分钟之后，我的三观彻底破碎。

我：“你的意思是，你是快穿过来的？”

她默默点头。

-

我：“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现实观世界？”

她默默点头。

-

我：“在前面几个世界中，我都是你的恋人？”

她默默点头。

-

我：“那我前几天的梦，都是你干的？”

她怔然，片刻后歉声道：“应该是我附身的原因吧，梦的内容……或许是我前几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吧。”

-

我：“你这次穿成幽灵了？”

她默默低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

还未等我开口询问，她便忽然抬头，用力地塞给我一个球状物，随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瞬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雨水落下，红色卡车朝着我驶来——

-

我无法动弹，灵魂仿若出窍般，视线变为了第三人称。

“嘭——”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一颗流星，飞了出去。

哦吼，凡事都有个第一次。

-

我叫唐舞麟，今年二十一岁，性别男，爱好女。

我刚刚经历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

唯物主义什么的，都是谎言。——唐舞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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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身冷汗地惊坐起，却发现窗外依旧在下着小雨。

……还真又下雨了啊。

它还是没迟到。

-

可下一次，我并不打算前往赴约了。

掏出小幽灵给的球状物体，摸到了上方的小小凸起，用力按了下去。

顿时间，一束光投出，映射出深蓝的背景，以及一行行工整的楷体白字——

-

「致唐舞麟：

看到这些信息时，我一定“魂飞魄散”了吧。

请不要难过，虽然这可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

「我现在就将在那些世界中调查到的东西原本地告诉你。

主系统——控制所有世界的中央机构，如同一个大型的计算机。

我们则如同数据，出现Bug会被修正，发现秘密会被通缉销毁。」

-

「我属于电子病毒的一种，所以才得以保留自主意识。

但正因如此，我的命运便注定是被杀毒软件彻底毁灭。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穿梭于各个世界，由小角色开始，一步步改变整个剧情。」

-

「剧情的偏移会使主系统产生数据絮乱，若发生多次，则主系统会全然瘫痪。

这便如同电子程序出现一个小差错，就有概率会崩溃一样。

而主系统一旦产生不可挽回的损坏，那么被囚禁在这里的宿主——比如你，都会返回自己原本的世界。」

-

「放心，我不会消散，你听说过备份吗？我还是有机会入侵你的世界中的电子设备，为自己制造一个身体的，说不定活得比你还久呢（笑）。

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也能回家了。」

-

「对不起，让你体验那种难受的感觉。

我不知道在最后一刻拥抱你会迫使你看到我的记忆。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

「或许，你还能够在梦中偶尔看见我。

但我不可能继续停留在你的世界中了。

舞麟，请原谅我，最后一次。」

-

「我骗了你，可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我的数据实际上是与主系统同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诞生起，我便明白最终目标是和主系统一并消散。」

-

「所以，哪怕拥有备份，也无济于事。

这都是注定的，我不后悔与你相遇。

永别了，我最爱的人。」

-

「祝你幸福。

——霍雨浩」

-

我沉默地将这份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该做何言论。

现在的我，对失去的记忆既希望拥有，又恐惧拥有。

-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份深厚的情感。

然而没有这份记忆，我便将会辜负她。

-

小小幽灵的身影，渐渐变得是那么清晰。

她离开前，分明是哭了的。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不舍。

-

但她执意转过身，步入那份深不见底的黑暗，放弃触手可及的光明。

她将一切希望都留给了像我这样糟糕透顶的人。

我怎么配得到你的祝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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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同潮水般疯狂涌来，无数的画面划过，让我应接不暇。

每一次的遇见，每一次的纠葛，每一次的相爱。

我无法想象如此沉重的一切，那人瘦小的肩膀是怎样扛下的。

-

待到再次醒来，我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这里便是我原本的世界里吧。

可没有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

环顾四周，是电视剧常见的高级商业办公室格调。

我先前应该是靠在沙发上小息片刻的，但没想到被主系统拉进了那些世界。

-

时间仍在我离开时的一瞬，而这次，不可能会有主系统了。

也没有雨浩了。

……都仿若隔世啊。

-

我晃晃脑袋，试图除去些许不愉快。

却莫名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在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

门口站着一个瘦削的人，面容同想象般清秀，她羞涩地一笑，轻声地说道：

“唐先生，您好，我是您新来的助理，叫作霍雨浩，还请多多指教。”

我怔了怔，随后微笑道：“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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