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他的选择

不知不觉中，眼中就流出了泪水。

这次我是真的很同情他，看到那一幕幕，听到嘶喊控诉。

他在自己的幻境中发泄着愤怒，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愤恨的人。

他恨那个曾经让他孕育却没有把他健康生下的父母。

他恨那个对他百般折磨强行把他的灵魂做成小鬼的法师。

他恨那些利用他满足各种私欲的男男女女。

他也是一个生命，却从未享受过爱，更不知道如何去爱。

让他去原谅，去妥协，不去追究这一切的人，虽然和别有用心的人目的不同，可是出发点却相同，都是在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我甚至想开口对师傅说就让他进入小梅的身体吧，怎么也能活一遭。

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如果真的那样做，会有更多的人因此遭难，死去，只会加深他的罪孽。

“师傅，能让空无大师直接度化他吗，别让他这样了，太痛苦了！”我忍不住说道。

师傅低下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呜呜呜……他好可怜啊，那些坏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听到我的话，小浩终于哭了出来。

“不行的，如果不让他把心中的怨气都发泄出来，轮回之门是不会为他打开的。本来这样的存在身上沾染了太多的因果，没有可能再进入轮回，飞灰湮灭是他唯一的下场。可是既然遇上了，也只有得道高僧能有这个能力，我只是为他争取了一个机会。”

师傅的声音哽咽。

他一定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那之前都是怎么做的呢？

直接灭掉？

如果我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怎么做？

这样一个问题在心中出现，我在问我自己，我想我可能会直接让他消失，尽量减少痛苦，然后去惩罚那些害过他的人。

终于杀完了该杀之人，他坐在了地上。

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这样一直坐了很久。

我甚至有种错觉，他会不会就一直这样坐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只是他并没有。

他发出了声音，不是嘶吼，不是咒骂，而是哭。

起初是呜呜咽咽小声的哭，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他哭我和小浩也跟着哭，场上的孟叔也跟着哭。

师傅背过身去，我知道他也哭了。

要说这里没有哭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躺在棺材中昏迷不醒的小梅，一个是在那里坐着念经的空无大和尚。

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诵经声不急不缓，不断抚慰着小鬼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是得道高僧。

那是一种慈悲心，面对善良，面对丑恶，欢喜，愤恨，所有的一切他都以一颗慈悲心来对待，不因地位尊贵而趋炎附势，不因杀孽深重而鄙夷唾弃。

已经忘记了时间，仿佛这一方净土已经自成一界。

感觉过了很久，哭声终于停止了。

平台上好像出现了一扇门，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眨了眨眼睛又空无一物，可是盯着看了一会又好像有了。

“孩子，因因果果，终是有个了结，门就在你前面，进或者不进，你自己选择，贫僧不会去逼你，既然门开了，就说明罪孽得到了原谅，你有了重生的机会。”空无大和尚停止了念经，站起身说道。

此时小鬼显然已经清醒过来，知道刚才看到的人，做的事情都是幻觉。

其实从他哭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已经清醒了，因为我和他对视了，他分明是看到我了，表情有些惊讶。

不是意外我没有被杀死，我想他惊讶的是为什么我们也跟着哭。

他没有说话，这些都是我感应到的，而且我觉得不会错。

小鬼看了我们所有人，他的眼睛不再是猩红色，而是正常的黑眼球，也很清凉。

“谢谢你们。”他说道。

“你走好，下一世一定会幸福的！”我和他招了招手说道。

“嗯，我哥说的对，你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会有很多很多人去爱你！”小浩回应。

他笑了，笑的很可爱，看到他的笑容我就想起了我老家弟弟的笑，他抓着我的手指头。

冲了我们拜了拜，然后走到了那扇似有似无的门前。

可是，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进去的时候。

小鬼竟然转身从平台的一旁跳了下去！

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你们，到最后还有人肯为我哭，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很满足，也很幸福，再见。”

他的声音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

新的希望，新的生活就在眼前，他只要再往前面走两步就进去了，为什么要放弃？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想让最后的美好永远停留吧，既然是他的选择，我们就应该尊重，不知道他作为小鬼已经活了多久，但是我想这次是他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甘情愿做的选择，其实他是幸福的。”空无大和尚说道，他看的通透。

只是我看不透，心里很难受，堵得慌。

我望着平台上的那扇门，好像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那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召唤我，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身体不自觉的往那里走。

“小辉，你要干什么去？”后面突然传来了师傅叫我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他，可是我也看到了在那里站着的另一个自己。

“我……灵魂又出来了？”

就在这时，那扇门不仅有声音让我过去，而且传来了吸引力，从若有若无到能清晰的感觉到。

死人才进去的，我怎么能进去呢？

意识突然清醒，然后奋力的挣扎，想要回到躯体中。

师傅问完那句话就站在了我的身边，但是他不知道我突然怎么了，所以没有出手。

现在看到我的情况，拿出一张符一闪身到了我的躯体身边，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那股吸引力瞬间减弱，我按着师傅教给我的方法一下就冲进了躯体中。

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什么原因，就在灵魂完全进入躯体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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