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人

房门被轻轻敲响，那个女仆走了进来。

「洛佩兹大人。」

所罗门·洛佩兹没有应答。

「客人已经醒了。」她在门前行礼。 「虽然我照常向他灌注了魔力，但是没有效果。」

「那个时候他并未展露出敌意，暂时无法排除伪装的可能。」

「嗯……听说这次有两个人？」

「是的，两名男性，其中一人尚未成年。」

「那么……好好加油吧，我这次也是，对你们满怀期待哟。」

面对上位者玩味的话语，她很清楚应当以什么样的态度进行回应。

「是，我等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洛佩兹大人效忠。」随着语调渐弱，她稍微抬头确认所罗门并未继续做出指示。

「那么，我就此告退。」

在出门的同时用最小的动作把门关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例行报告罢了。」雷姆这样对自己说道。

然而，自己的能力未达到预期目的，这样的事实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虽然雷姆的魔力并不强大，但那也不该是刚被召唤的异世界人能够低抗的了的。那是籍由自身的魔力特性「麻痹」，向目标强行灌注魔力来使对方产生晕眩感，进而强制对方昏睡的技能。

每当被召唤者被运送至公馆，都会由雷姆施展这个技能来延长观察时间。

「挫败感……很强烈。」

这么想着，她来到了老师的房间。

屋内鼾声不断。

「呼……」

「呼……」

「……」

◆◆◆

蕾姆工作的一般流程是：首先确认状态，如是否健康，是否清醒等。从这个时候开始，公馆内就已经在评估每个人的潜力了。

接着便是更衣。其实是变相的搜身。因为以前有不老实的被召唤者假装昏睡，然后伺机用藏在身上的小刀威胁女仆的先例，所以在那之后都会趁昏迷替对方更衣。

再往后便是……

凉宫佑和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师正坐在圆桌旁——先前的个女仆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讲。

但她从刚才起就没有表情的坐在那。而且是正坐。

气氛好严肃……凉宫佑感觉自己像小猫一样被揪住了后颈，坐姿都不自觉的变端正了。

空气里正酝酿着什么。

一直盯着这边看什么的，不要这么吓人啊，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讲吧……

令凉宫佑坐立不安、脸色看似严肃的雷姆内心里想的却是——

眼前两人都是特殊的存在，不能采用以往的态度相待。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果然应该坦白一点么……

「那个，初次见面，我叫凉宫佑……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呢？」

嗯？想不到他居然会抢先出手。

「雷姆。叫我雷姆就好了。」

不能停顿，对话的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才行。

「我接下来所讲的话，将对两位的处境做出解释。」雷姆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是由我等洛佩兹亲王麾下，代号‘召星’的大法师团从异世界召唤出的援军。事先声明，我们没有将二位送还的能力。」

雷姆顿了一下，观察二人的反应。结果是毫无反应。

凉宫佑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只是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心情。而老师纯粹是还在犯困罢了。

两个人都……不为所动么。真是太糟了。

「我们召唤异世界人的目的是，为了扩充军备力量，同时获取异世界不同文明体系的知识。」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请讲。」

「难道说我们不是在作为勇者什么的……才被召唤的？」

蕾姆瞳孔骤缩。

失算了……没想到在试探前对方就已经掌握了相当重要的情报。眼下不清楚对方还知道些什么……难道这边已经处在被动了？

「啊，还有，你刚才说援军和扩充军备力量，该不会是说……我们两个吧？哈，呼呼，别开玩……」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还请客人自重。」

蕾姆心中疑虑变得浓重了。明明举动出人意料，却毫不自知……原来如此，是在试探己方的态度么。蕾姆如此判断。

蕾姆用余光瞟了老师一眼，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大意。再三思虑后，蕾姆开口了。

「据我们推测，每一个异世界人都具备着相当程度的潜力，那是被召唤后个人独有的特质，我们将其称为『固有能力』。」

「推测并非毫无依据，但很抱歉目前无法告知二位详细情况。」

『外挂能力』是存在的，凉宫佑得知这个消息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后，是受召唤的你们的义务。虽然眼下将二位当做客人对待，但公馆内是不会豢养闲人的。」

「如果一定期限内二位没有任何成长，或者找不到适合二位发挥的领域……」

蕾姆突然停下了。

「会……怎么样？」

「嗯。」

「……嗯？」

「嗯。」

『嗯』是怎样啊喂？！！凉宫佑也察觉到那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具体还要等到汇报洛佩兹大人后才能知道。」

「洛佩兹……先生，他是公馆的主人？」

「没错。再过一会那位大人就会招待二位用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我感觉蕾姆小姐好像什么也没有解释，我也的确还有很多话想说……算了。请问公馆里还有别的款式的衣服吗，或者把之前穿的还给我们也行……」

凉宫佑和老师现在穿的是女仆提供的长衫。穿起来很宽松，材质也很亲肤并没有什么不适。不过……直接把外观看似睡袍的衣服穿在身上走动果然还是感觉怪怪的。

「……明白了，之后会将衣物归还至房间里。」

「那接下来直到晚餐的时间都由我们自己决定了对吧？」

「没错。」

「预定明天会测试二位的『固有能力』，之后有必要告知二位这个世界的基本格局并进行礼仪方面的指导。」

「同时也希望二位能够提供那个世界的知识，什么的。」

最后一句好敷衍……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忠告——」

「请二位不要擅自离开公馆。」

「莫非，外面形式很复杂？」

「……」蕾姆沉默了一会后。「对，就是那样。」

凉宫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佑知道自己不是能够对任何事情都产生干劲的人，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取决于利害与好恶。

异世界的事情让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不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样的说法的确令人难以自拔，但实际情况却有很大出入。

凉宫佑用手背盖住自己的额头。

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不知道。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好烦。 等自己在异世界老了……眼下自己一无所有。

是的，余生都会在这里度过。

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无依无靠。

我……还没准备好啊，可恶。未来一片空白，难以名状的恐怖缓缓爬上了凉宫佑的脊背。

「咚，咚，咚」

已经到吃饭时间了么？好快。

「喂，喂？里面有人吗？」是老师的声音。

不等凉宫佑回答，老师已经把门推开了。

「抱歉我擅自进来了，哈，哈哈……」他自顾自地进了房间然后坐在床边。

「虽然老师自己不大相信穿越这档事……但现在也不像是恶作剧，对吧？」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老师小时候也不喜欢念书，还为此和家里吵过好几次。」

凉宫佑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对视着。

「原因大多都是父母数落我成绩差或者好吃懒做什么的吧，嘿嘿。」

「最严重的一次老师还生气得离家出走了哟，只是两天后在大桥下被爷爷找到给揪回去了。你知道老师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凉宫佑的心脏仿佛被攥住了。

「那个时候老师看着人来人往的潮流，心里的孤独和恐慌就和现在一样啊……」

原来，老师也在担忧这个。

「人是一种会对改变产生焦虑的生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在这个地方我们也只能依靠对方了吧。初次见面，我是五班的数学老师，江川优树，今年二十四岁，请多指教。」

「噗……咳咳，二年一班，凉宫佑，请多指教。」凉宫佑说完又躺回床上。搞什么啊这么正式的……

心情却从谷底缓缓回升了。

凉宫佑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些回应才好。「那个……老师你记得的最后的事情是什么？」

「啊？最后的事情……最后是你在考场睡觉，然后我打算叫醒你。」

「然后呢？」

「然后我感觉非常，非常的困……醒来就在房间里了。」

「江川老师……我们应该是在地下室被召唤的，是那些女仆把我们搬到了房间里。既然刚才蕾姆小姐说我们可以四处转转……」

「哈？那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总之很难解释清楚，不如我们先去地下室看看吧？」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刚才问过女仆小姐，现在离晚餐还有大概三十分钟。」

「应该足够了，再说，时间到了女仆应该会找到我们的吧？」

「那么，我要先去知会一声。」

「江川老师？！」凉宫佑拉住了正要起身的优树。「公馆那边……很可疑。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告诉蕾姆小姐。」凉宫佑还是忘不了一开始女仆的态度。

「不对。」

江川优树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要尽量少给对方添麻烦才好。」

「现在你要把自己当做成年人看待，行事可得考虑后果，要是地下室禁止参观，或者在里面产生什么误会，你该怎么办？」

「唔……」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好好配合，有什么变故也可以再做打算。」

优树说完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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