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章文清预约好，这天要做一个小手术。下周一开始便是春节假期，她早就跟父母说了，今年不回去过节，要留在学校准备活动。这个月，她便可以好好躲在宿舍，一个人休养身体。

除了经手的医护人员和她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她做手术。

从前的章文清，并不是一个如此独立的人。虽然也颇有一点办事能力，但她很喜欢和人商量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跟马颖说。后来，除了马颖，张楠也是她的商量对象。

壁报展览完工之后，章文清和张楠还是偶尔会聊微信。通常开首第一句都是某某作业不会做，哪本书落在教室了要对方拍照发给自己复习之类，后面就聊起生活小事。在二人成为同桌之后，微信就聊得更多了。渐渐地，他们成为了朋友。同样是为了小事情抬杠，内容已经变成了“是不是你把我的笔收起来＂以及“你的字好看，今天你帮我写值日生吧＂。

实在难怪同学们会拿他们凑对。

马颖本来就常常到章文清家里一起做作业，但最近，她发现章文清做作业的时候老是分心回微信。

“谁啊？＂

“张楠啊。＂章文清自然地回复，头都没有抬起来。

“哟——＂

“你别跟班上那群人一样。我们就是同学，什么事都没有，别阴阳怪气的。＂

“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做作业这么不专心。＂

章文清心虚得立刻放下电话，“你太夸张了吧，不就是回个微信嘛。＂

“你们两个……＂

“没有！不是！＂

“你又知道我要问什么了？照照镜子吧，你都自动脸红了。＂

章文清抬起双手，支着头，手肘顶在桌上，疑惑地开口：“颖子，什么才算喜欢呢？我要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呢？＂

“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你根本不会想这个问题。＂

“真的吗？＂

“这种事，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呢。＂

同学们的起哄越演越烈，章文清有时会下意识回避在大家面前和张楠聊天。但是张楠好像并没有这个意识。

那天马颖上课发烧，午休时直接被家长接去看医生，书包也忘了拿。

放学的时候，章文清把马颖的书包带回去给她。张楠看到了，走过去一手接过来，“我帮你拿。”

他肯定也听到了同学们嗷嗷起哄，但他就是头也不回地直接走。送完书包，张楠也把章文清送回家。从那天开始，他几乎每天放学都和章文清一起走，送到家门才自己回家。

初春天气总是忽冷忽热，怕热的章文清这天只穿了毛衣，偏偏遇上寒流。上课的时候都在悄悄发抖，张楠便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她。

“你感冒了也会传染我的，快穿上吧。＂

说得好像很冷漠，但话里似乎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温柔。外套还有张楠的味道和余温，章文清穿上了不久便暖和起来，甚至觉得有点热。

身子是热起来了，但手指头还是冷得僵硬。章文清怕张楠又给她穿衣服，忍耐着不去搓热手指头，默默低头抄笔记。但歪歪扭扭的字迹出卖了她。

“你还是冷吗？＂

“没……没有。＂章文清被张楠的话吓了一跳，心虚得不敢看他，低着头一边写字一边回答。

“那你的手怎么回事？＂

章文清决定不回答，继续低着头。她不懂张楠为什么一直追问，但她更不懂的是，自己好像并不讨厌他问长问短，蓦然想起，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张楠问各种问题，每次都会乖乖回答。

脑子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突然章文清就看到一只大手覆在自己的右手上，暖融融的，手心还微微潮湿，质感厚实，但不扎手，还挺舒服的。这只大手拿起了章文清的右手，放到另一只大手的手心里，轻轻搓着。然后，左手也被拿过去，一起放在那双大手里暖着。

章文清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张楠，看到他专心地看着章文清的手，一脸认真。从前觉得这张脸老是面无表情，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很久没有叫他严肃鬼了。那双小眼睛，分明是一双会笑的眼睛，为什么以前会讨厌呢？

然后她才觉得不对。

“嗯……我好很多了，谢谢。＂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章文清把视线转向黑板，继续抄着她的笔记。

“不客气。＂

两个人默默地上完这节课。到放学的时候，张楠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送章文清回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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