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3）

边伯贤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

那些有意无意，或因为他家的权势，或为他的外表所迷而接近他的女人，在见识到他真正的模样时，无一不是苦苦哀求他放过她们。

可没有一个人能大胆到这个地步，不仅哭的毫无形象，而且把什么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身上。

边伯贤：喂，你哭够了没有？

洛晴瞪了他一眼，才想起来现在的环境，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

其实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可还是赌气地回他一句：

洛晴：没有。

边伯贤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已经突突地跳起来了。

边伯贤：别挑战我的忍耐力。

边伯贤：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

洛晴：哦，是吗？

洛晴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边伯贤心里有些异样。

边伯贤：你怎么……

洛晴：反应这么平淡？

洛晴挑了挑眉。

洛晴：边伯贤，你说得没错，我说喜欢你是假的。

洛晴：但是，是你骗我在先，就不能怪我用谎言来搪塞你。

边伯贤：我哪里骗你了？

洛晴突然站起来，凭着记忆走到了窗前，用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为了阻止边伯贤再把它拉上，她犹豫了一下，生生把窗帘用架子上扯了下来。

边伯贤：你……

日光明显引起了边伯贤的不适，他正想抬手遮去那刺目的光亮，洛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小小的身子带给了他偌大的安全感。

边伯贤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被女孩困在了她的影子里，或许不只是身体，就连他的心也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洛晴：边伯贤，你看。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泄露了不平的情绪。

边伯贤顺着她的指尖，看到了满墙的照片。

洛晴：你知道吗？父亲说要把我送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开心的。

洛晴：因为我知道，在那个家里，我是不被需要的。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她拿起一张照片，轻轻抚摸着上面女孩带笑的面孔。

洛晴：可是边伯贤，我错了，你想要的人不是我。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想要掐死我了，因为我永远都比不上她是吗？

洛晴闭上眼睛，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照片上。

边伯贤却觉得那泪珠一定是落到了他心上，不然为什么他的心脏会传来灼烫的疼痛。

洛晴：可怜我还以为终于有人能看到我，原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洛晴：没有人在乎我，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我！

边伯贤：我……

边伯贤想要辩解，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反驳她的话。

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可那和再次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又有什么区别。

说他不是不在乎她？可是到现在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他也曾经历过那种感觉，被珍视的人忽视，被锁在孤独的角落，没人理解没人在意。所以在看到笑容温暖的林依依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要占有那样的美好，却阴差阳错带回了她。

而现在，他也成为了同样残忍的刽子手，在谋杀她最后一点希望。

边伯贤：对不起。

时隔多年，他第一次主动去拥抱一个人。

少女柔软娇小的身子和自己的无比贴合，这样近的距离让他可以闻到她身上草莓味沐浴露的清香。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幼稚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如果她愿意，他倒是不介意给她最大的包容和宠爱。

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所以要不要尝试着成为彼此的全世界？

洛晴靠在他怀里，从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回应，一切都做的很完美。

边伯贤万万不会想到，上一秒还肿着眼眶控诉他的人，下一秒就露出了胜利的笑意。

人与人之间相处就像一场博弈，谁找到了对方的软肋，就可以轻易扭转败局。

边伯贤虽然表面暴躁冷血，但在他内心深处，永远是渴望阳光的。

有林依依在前，洛晴要做的不是取代那抹阳光，而是成为紧紧依附他取暖的那个人。

这样当有一天他发现阳光并不能给他想要的温暖时，心理上的落差会让他抓紧陪他度过黑夜的那个人。

到那时，他就逃不掉了。

洛晴：边，边伯贤，你能不能放开我？

女孩红着脸，眼睛闪躲着不敢看他。

边伯贤暗自好笑，以为她这是害羞了，突然起了逗逗她的念头。

边伯贤：放开你？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不是已经把你送给我了。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就可以随便抱了吧？

洛晴：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讨论货物般的语气让她又羞又恼。

洛晴：谁是你的？你离我远点！

边伯贤：要我松手也不是不行，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洛晴：……你想要什么？

边伯贤：我想要……你陪我睡觉。

洛晴一怔，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开了又合，半天讲不出一个音节来。

边伯贤：怎么？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在她的惊呼中，边伯贤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上。

洛晴吓得闭上了眼，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让她的神经更加紧张，身体紧绷的和一块木头似的。

看到女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边伯贤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躺到她身边，用被子将两人裹在一起，这样小小的她就整个窝在了他的怀里。

真好。

边伯贤想起了小时候他睡觉一直抱着的那个毛绒绒的熊宝宝。

洛晴：诶？你这是……

边伯贤：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洛晴：那……你脱衣服做什么？

边伯贤：刚才是哪个爱哭鬼把眼泪往我身上抹的？你看看，难道让我穿着这个睡吗？

脸颊染上一层绯红，洛晴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好意思看他。

洛晴：对不起。

边伯贤却没有再说话，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在黑发间穿梭。

边伯贤：睡吧。

又哭又闹，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洛晴也确实累了。在边伯贤温柔的动作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进入梦乡。

边伯贤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只觉得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边伯贤：好梦，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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