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女娲石（十六）

三天后。

正午时分，灿烂的阳光照耀大地。北国相邻的南国边城里此时人声鼎沸，而一处拐角的院落里，梧桐树叶随风摇曳，庭院里寂静无声。

一袭红衣的九曜斜倚在梧桐树上，眉眼之间罕见的有着一丝烦扰。

长乐公主：九曜，九曜？

一个清悦如银铃般的女声突然响起，一袭如雪白衣的少女出现在在院子里。

长乐公主：九曜，我找你找了半天，你怎么不应我呢？

这少女一副娇憨天真之态，神色纯然，连质问都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而她的容貌也极其眼熟，不是长乐公主又是谁？只是和之前比起来，却更显得纯白宛若一张白纸。

九曜见少女找来，不由头疼的抚了抚额。

九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自己明明布置了阵法将这里给隐匿起来的啊！莫非是布阵的时候一时心急哪里出了岔子？九曜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长乐公主：九曜，你不想我来找你吗？

少女可怜兮兮的睁大了双眼看着九渊，粉唇微瘪。

长乐公主：可是九曜，我现在只认识你一人，你不理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去了。

九曜闻言越发头疼起来。

没错，眼前这个少女正是长乐公主。三天前的夜晚，九曜在发现北国国师塔那里的动静之后，一时气愤之下就将人带到了南国边城里，买下了一个院子住下了。

长乐公主来到这里没多久就苏醒了，可是醒过来的长乐公主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九曜替长乐公主检查之后发现，雪灵膏虽然将长乐公主体内的毒素祛除，但是毒素造成的伤害却仍然存在，长乐公主的记忆因为中毒的缘故紊乱不堪，身体自主遗忘了所有的记忆。

九曜身为妖界至尊，从来只会杀人而不会救人，更遑论恢复记忆了，对长乐公主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

长乐公主对于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九曜十分依赖信任，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格外没有安全感，所以十分喜欢粘着九曜。

九曜这人虽说玩世不恭，喜欢给人添堵，可是面对着对他全然信任依赖的长乐公主却是毫无法子。他素来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喜欢被任何事物牵绊，眼看着这个失去记忆的小丫头就要赖上自己，岂能不速速远离？

却没想到布置下的阵法竟是对这个小丫头毫无作用，让九曜陷入一个很是尴尬的境地。

九曜：小丫头，我都已经和你说了，我们之前完全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纯粹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才会这么依赖我，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不会这样了，所以我觉得在你没有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免得你以后后悔。

长乐公主：我为什么会后悔啊？

少女瘪瘪嘴，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长乐公主：九曜，也许我们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以前完全不相识，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啊，而且是你救得我不是嘛，我觉得你很好，想和你做朋友又有什么不对？

长乐公主：九曜，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这一句话在九曜耳边不断回响，振聋发聩。

长乐公主：九曜，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让你这么抗拒和其他人亲近，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疏远，就此毫无联系。

少女眉眼舒朗，桃花眼盈盈含笑。

长乐公主：九曜，如果你不愿意靠近我，那么就让我向你走过去，你只需要不向后退就可以了。

九曜怔怔的看着眉眼仿佛生光的少女逐步向自己走来，一时竟然忘了躲避，直到她离自己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才终于回神。

九曜：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九曜好似不在意的偏转过头，目光不去看少女执着的眼神，嘴角挂上一抹轻佻的笑。

九曜：不就是想要粘着我嘛，说得这么煽情干嘛！

长乐公主：九曜……

少女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九曜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琼鼻微微皱了皱。

长乐公主：九曜，你不要转移话题，我……

九曜：好了！

九曜猛然沉声打断少女，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

九曜：小丫头，你不想要回去北国吗？

少女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九曜异于平时的表情，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

长乐公主：不是你说要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吗？

九曜平复下心底翻涌不定的思绪，脸上又挂上肆意的笑容。

九曜：小丫头，你就这么听话？我可是把你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那些人？

少女微微抿了抿莹润的粉唇，缓声开口。

长乐公主：我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我，可是你不是也说了嘛，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他们会更担心失去记忆的我，而且我现在完全不记得他们了，就算是回到他们身边，恐怕也会用很陌生的态度对待他们，让他们更伤心。

九曜听了嗤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

九曜：你倒是想得开！

少女眉眼微弯。

长乐公主：毕竟九曜你说了，再过些时候我的记忆就会恢复，到那时再回去也无妨。

九曜嘴角勾起。

九曜：这倒是多亏了重渊那厮，他也是舍得，就算那阳莲于他无用，他居然没有将其收起来以备他用，而是让你吸收了阳莲，可见他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

少女眨了眨眼，对于九曜口中的“重渊”不禁有些好奇。

长乐公主：九曜，你说的重渊就是之前提过的那位国师吗？

九曜不置可否。

九曜：不是他还有谁？

少女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两下，眼睛闪闪发亮。

长乐公主：九曜，你之前提起这位国师都是一略而过，他和我关系很好吗？

九曜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少女，语气意味不明。

九曜：很好。

少女丝毫没有察觉九曜的异样，颇为感兴趣的追问。

长乐公主：九曜，听你的语气你和那位国师也是认识的，你们是朋友吗？

九曜：朋友？

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九曜表情怪异。

九曜：小丫头，我和他可不是朋友，正相反，我们是这世界上最为对立的关系，他是最极致的神圣，我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妖魔。

少女有些迷糊，隐隐感觉九曜话里有话，正想询问，九曜已然转身。

九曜：行了，到午饭的时间了，你应该饿了吧！

少女连忙跟上。

长乐公主：是有点饿了呢！九曜，我们今天吃什么？

九曜：你想吃什么？

长乐公主：唔，我想吃红烧鲤鱼、清蒸肉……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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