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梅拿着刘云天给的支票,回到了这个阔别……十三年的地方。
浙江龙门。
狭长又迂回的弄堂小道,夹杂着年月的风味唤醒了记忆深处的过往。
高跟鞋踩在青石砖铺就的巷道,一声接着一声敲醒了这条脚下的久违的路。
正在廊下腌着年货跟人扯着家常的孙大娘,手上抓了把盐,停在了缸口,迟迟未撒。有些眼熟却不敢确认的看着从门口经过的人。
“霍…霍梅?”
跟着扯话的另一人,也转身望了过去。
霍梅听见有人喊她名字,眼底有些错愕,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她回身,点头一笑。
但并未停下脚步。
霍梅到达家里头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她的舅舅点头哈腰,端茶送水,不亦乐乎。她都差点以为走错地方。
霍女士眼含泪光的看着霍梅,拉着她的手,只说了句:“妈,对不起你。”
霍梅握了握母亲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踩着高跟鞋孤身一人踏入了客厅。厅内置了张八仙桌,两把漆木交椅,正中还供奉着孙权画像。画像之下,一双腿吊儿郎当的敲在了桌上,鞋底还沾着泥。
而腿的主人,穿着一身的黑衣黑裤,外头套了件皮大衣。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胸前坠了块纯金怀表。身后还跟着两个下属,看着像是打手。
同样的黑衣黑裤,但没有坐着的有威严,而且手中还拿了两根棍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您就是借贷公司的高经理吧。”
“你是来替霍仁还钱的?”高经理还以为是多大的人物,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霍梅点了点头,朝着另一把交椅走去。丝毫不怕对方有黑社会的背景。
“高经理,这是我侄女霍梅,在大公司工作,可能耐着。”
霍仁见侄女还算有良心,知道孝敬他。嘴上也没把门的。
这下,算是正大光明的推给了她。霍梅冷眼看着,“舅舅,你可真是好舅舅。”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头取出一张支票,拍在桌上,但手迟迟未移开。
高经理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霍小姐,您反悔了?”
“高经理,我这舅舅死性难改。我得给他点记性,省得以后再麻烦您跑一趟。”至艳的红唇里,说着至冷的话。
“您是准备要怎样?”高经理犀利的眸光一瞥,看了眼霍仁。
霍梅看着自己的舅舅,指尖一声接一声的扣落在光滑的桌面。
揪得不远处的霍女士有些紧张。
“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替我剁掉……他的一根手指。这五百万就是你们的了。”话落,那张被她扣留的支票直接被推了过去。
“你个臭丫头,原来是来害老子的……”霍仁见这话,抡起了拳头准备挥上去,那两个下属先他一步,控制住他。
高经理自然是很开心的,遇上霍仁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早就很懊悔。
既能出气又收钱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霍女士正要上去拉开,被霍梅拉住了。
“好你个死野种,害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他拳打脚踢的要挣脱,但两人之力终究弄得住他。
“五百万,我只是要根指头。换回来你条命,其实你该感谢我。”霍梅平静的看着不知悔改的舅舅,更加确定了自己没有错。
霍女士在听见哥哥说出野种两个字的时候,面如死灰的松了力道。
她是有多久没听过这两个字,她原以为这辈子没人提起,可是她的亲哥又再次提醒了她那段不堪的过往。
“高经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有龙门是块伏地,见不得人血。”
高经理接过她给的电话,点了点头,让手下把人塞进来车子里。
“小梅,你变了。”霍女士长久的沉默下,只说了这么一句。
变了。
她的小梅,活泼开朗、心地善良。
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却随随便便让人剁了她舅的手指头。
霍梅不否认自己的变化。
但也不认为自己做错。
毕竟,人都是要吃到教训才去学会成长。
她也希望舅舅能变好。
“妈,要不了命。若因此,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算是个因祸得福。”她宽慰道。
当然,死性不改。
她也没办法。
…
“霍阿姨,这是刚到的海蜇,您尝尝……”孙哲拎着一桶海蜇走来进来,他在海鲜市场做货运,每次回来总会给霍女士捎上东西。
霍梅有些眼生,但看着眉眼有似曾相识。倒是对方一眼认出了她,难耐着心底的高兴劲,亲切的喊了声:“小梅姐。”
喊得她一愣。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能在龙门喊她小梅姐这三个字的大概也只有……
“孙哲?”靠近砚池边的孙哲?
比她小上五岁,小时后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孙哲。
她走的时候,他才十五岁。
没想到十三年一过,当初的小身板也长成了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小梅姐,我可想你了…”孙哲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
霍梅接到了刘云天的电话。明天的会改到了晚上,她必须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去。
她很抱歉的看着母亲,“妈,我还有事情,得先走。”
“小梅姐,你现在走?”孙哲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对。以后我再回来吃你亲手做的饭。”霍梅拿着包,回答了刚才孙哲的邀请。
“小梅姐,这里打不到车,我正好去城里,我捎你一段吧。”孙哲内心就想多点相处。
霍梅意识到这里打车容易到,但打不到车出去。她又不能耽误事情。就答应了孙哲,“那就麻烦了。”
“现在走也赶不上饭点。”霍女士看了眼霍梅着急忙慌的样子,工作都比她这个妈重要。起身,罩篮里拿了点面包跟水,递给她,“路上吃。”
“小哲,最近天暗得快,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路上小心着点开。”
“阿姨您就放心吧,把小梅姐交给我,保准安全抵达。”孙哲阳光的脸上,敬了个礼。
霍梅看着他的侧脸。
嘴角弯弯,笑意暖融,跟路小欧的笑一样。
很舒服。
晚上八点半。
刘云天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没了霍梅替他处理,凡是他得多长心眼。当小赵搞错了甲乙方之后,他已经没法忍受,直接让人事部把人弄走。
小赵强忍着泪水,收拾自己的东西。
刘达进来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是一片狼藉。他挑了挑眉,亲自弯腰伸手拾掇起零零散散的打乱了顺序的文件。
“Vincent,不过是个助理,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我怕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他双手叉腰,挽起袖口,以及脸上暴露出的烦躁。刘达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我得提醒你,距离总部会议还有半个小时。”
“叮铃铃”“叮铃铃”的电话声想起,刘云天看了眼来电显示后,立马接起,不由分手的对着电话质问:“打你一下午电话为什么不接。”板着张脸,另一手拿着遥控器调低了正对着的电视的声音。
“手机没电。”霍梅连头发都没擦干,一回来见手机充上了电就给他打电话。结果,被对方还质问了起来。
心情并不怎么样。
“没电不会成为你跟人私会的借口。”一想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他就来气。
他忙得很,她倒好还有钱开房。说什么正在洗澡,呵,会玩。
“私会?刘总,您一个电话我就立马赶回去,遇上个山体滑坡我还没自认倒霉,您倒好怀疑我私会,我倒是想私会,我有那种闲情逸致吗?”
【霍怼怼表示不服】
中途下起了暴雨,山体滑坡,她跟孙哲差点连人带车被埋进去。
想想都后怕。
还私会?
…
刘达听着堂兄的语气,又看了看播放的新闻,新闻还被特意调低声音。
显然是不想被人察觉他看的这则新闻内容。
杭州暴雨、山体滑坡、损失惨重、失联多人。
能让堂兄有这种举动跟反映的,大概只有那位霍小姐了。
“霍小姐怎么去杭州了?”他是疑问也是肯定。
疑问的是霍小姐去杭州的目的。
肯定的是霍小姐在杭州。
“还有二十分钟。”刘云天没回答阿德夫的问题,看了眼时间,抄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提醒道。
“你现在到知道自己还有个重要会议了。”刘达把整理好的资料,扔在了桌上。重重的一扔,扔出了响声。在刘云天一眼之下,顿无威风。
他迈着长腿,身形颀长,走过刘达眼前。
“Vincent,我要提醒你一句。”
刘达皱了皱眉,再次提醒。
“你还有个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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