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再论

三人就这样，边走边闹，殊不知在这条长街上另一头的青芜撑着把油纸伞等候多时了。

白碎花的短裙，青瓷小褂，鹅黄色内衫，腰间的白色飘带，睫毛轻颤，出神的盯着一坑水洼，三人一惊，秦霄贤便脱了自己的袖衫为青芜披上。张云雷和孟鹤堂对视一笑。

青芜默不作声的递过一把伞，捻着袖子给秦霄贤擦了擦眉边水珠，随即她仰望着秦霄贤，清浅的眼眸动了一下：“秦哥，也要去德昌？”

秦霄贤将伞向青芜那边倾斜了一下，眼中再无春秋大梦一样的笑容：“云麓不缺我一个药罐子。”

孟鹤堂便急了，眼瞅秦霄贤舍不得青芜，沉下脸来：“秦霄贤，你别胡闹，辫儿是从小和我长大护我周全的，如果你去，岂不是又要多照顾一个人？”

秦霄贤直视青芜那样发怔的眼眸，迎心疼而上，不挪开目光亦不遮掩自己的坚定：“你们知道如何解毒么？如何配置药丸么？到时候你俩一个不小心让人下毒了，怎么着还要找德昌的御医？”

青芜脸色一白。

秦霄贤咬着牙坚定道：“秦霄贤，从不怕身败名裂，怕的是兄弟的生死存亡。”

犹如上天的怒火，一泼大雨淹没了四人的语言，将余音狠狠掐灭在冰冷的雨水中，雨落的极快，霎时凝成白色水幕，扑灭了隐忍的怒火。

云麓的春天总是那样多雨，细腻如酥，却让人如坠冰窖，从头冷到尾。

“我犹江之有鱼，生紧缚在冰之水，偶探息鲜之空气，看烟火京华不脱。”

秦霄贤出身的是御医世家，祖上三代从医，出了秦霄贤这个天赋不低的孩子，秦霄贤不仅会炼药甚至还喜欢酿酒，他手下酿出的三仙归就是最为出名的，就连君上都一度以它当饮口。

三仙归就是三种花瓣各自泡在水里，分别埋在土下，阳光下，以及阴暗潮湿的地方下，盖上盖子等其香气芬然，合三为一加入点酒酿，便是何其香气醉人。

秦霄贤拉着尚九熙，拿出一坛三仙归，二话不说便灌下去，想要醉生梦死一场，忘却一切烦恼。

这酒并不辛辣，甜的芳香此刻却冰冷的刺口，以此衬托自己心中的悲伤无限放大。

“则为游醉乡，亦记之一种，以尔终不能忘也。”

尚九熙默然说出一句大哲理：“这是我在一本书下看到的，我一向不认同这种什么狗屁哲理，现在想来，的确是可以认证的。”

秦霄贤发丝狼狈垂下来沾上了酒液，他再次一饮而尽，转而将空了的碗伸出窗外接着春雨，他手早已经开始颤抖眼前开始模糊。

尚九熙默不作声陪着他一块接雨，道：“干什么，借雨浇愁吗？”

秦霄贤接了小半碗，喝了个尽，苦涩糅杂一点古香清甜，他狼狈的揉了一把脸，道：“德昌，真不要脸，呸，明明知道云麓一诺千金，还要孟哥去当人质，最可气的是什么，德昌那个地方有多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秦霄贤胸中似乎堵了一个石头，喘不上气来，憋的脸色微红，浑身燥热：“孟哥一去，生死未卜啊。张云雷和孟鹤堂脑子都直，一个头脑简单一个四肢发达，说什么也不如我自己亲自去最放得下心来。”

尚九熙接够了雨水，倒入还剩一点三仙归的坛子里，继续接着雨水，听着清脆的雨溅声以及手指偶尔感到的微弱的清凉，凝视着透明的雨水出身：“你去了放不下妻子，不去放不下兄弟，如果你们回来了，接受的估计就是无言的轻视，到时候你怎么娶小青啊，而且前提是她愿意为你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几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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