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

他趴着门缝看了看，外面吵吵嚷嚷，谁说什么都听不清楚，正好议事。

两人也不知商量些什么，鬼鬼祟祟的，每一次都约在这里，人多口杂倒是不惹人注意。

难得聂怀桑能有一位挚友，要说这苏钰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吹笛子了，堪比夷陵老祖，就是不如他精湛，功力也不如他，偶尔也会弹两下古琴，他的年龄和金凌相仿，今年刚好十八，是苏悯善的独子，与母亲相依为命，朋友也不多，也不知受了什么影响，身边的人都说他是邪魔歪道，所以很少有人与他亲近，唯独聂怀桑没有什么感觉，依旧正常的与他走动，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是第一时间与他商量。

景仪思追他们无方向感的瞎走着，还带着个温宁，问个路都没人告诉，景仪浑身不自在，一路都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一会儿抱怨抱怨魏无羡，一会儿指责指责鬼将军温宁，还说什么夜猎，这一路上连个飞禽走兽都没看见，更别说找到含光君了，再加上旅途劳顿，饥渴难耐，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店铺一个接着一个，茶馆酒楼包子铺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可是这景仪的眼睛，不偏不正就注视这“玉春楼”，

景仪：思追思追，你看里面多热闹啊，我们进去看看吧

还没等思追回复，一旁的温宁就给否决了。

温宁：景，景仪，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去，不好

温宁红着脸，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景仪：有什么不能去的，他们不都是一样往里进吗，难不成还能赶我们，还有，说话就说话，你红什么脸啊

云深不知处四千多条家规都治不住景仪，还真是没有什么畏惧的。

温宁：景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若是去了，含光君定会责罚的，这里，我们真的去不得

温宁有些为难，也不知该如何跟他们解释，他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魏无羡。

蓝思追：行了，景仪，叔叔，你们别说了，你们赶紧看

景仪：看什么啊

景仪有些不耐烦，温宁也是一脸迷惑，但还是顺着思追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苏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聂宗主真是好本事啊，这玉春楼的姑娘该不会都被聂宗主收入囊中了吧，能不能教教小弟我呀，哈哈

二人勾肩搭背的往出走，聂怀桑手转折扇，含羞一笑，小声的说着悄悄话，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金凌：赤锋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真给他丢脸

金凌不屑一顾的抱着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仙子在一旁汪汪的叫着。

聂怀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兰陵金氏的小公子啊，怪不得这么嚣张

聂怀桑撑着画扇不怀好意的呵呵一笑，苏钰则是不同，上前一步，笑着朝金凌行了礼

苏钰：秣陵苏氏苏钰拜见金小公子

金陵看都不看，依旧抱着膀站在原地，恶狠狠的说了句“邪魔歪道”，聂怀桑用扇子打了苏钰一下，但也没说什么，苏钰依旧一脸微笑的退下了。

苏钰：金小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了，那我们二人就先行告退了，烦请小公子让个路

金凌哼了一声，满脸的瞧不起，但还是没让路，聂怀桑二人则是从别处饶了过去，仙子欲追上去，被金凌叫了回来

金凌：走吧，仙子

说来奇怪，明明冷着脸的金凌竟然笑了起来

蓝思追：“金凌”

思追笑着和金凌招了招手，协同景仪他们一同朝金凌跑了过去。

蓝思追：金凌，你怎么也来清河了，夜猎吗，对了，江宗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啊

思追围着金凌问东问西，全身上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金凌一时语塞，也不知怎么答复，索性直接一些。

金凌：舅舅嫌我烦，把我赶了出来，我在兰陵也没有什么事，问了泽芜君你们的去向，就来了这里，谁知道一到这里，就看见了让我恶心的苏钰和聂怀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真丢赤锋尊的脸

他鼓鼓着腮帮，还噘着嘴，眉间一点朱砂，染红了整张脸庞，稚嫩俊俏的外表却又透着一分天真可爱。

蓝思追：金凌，你来的路上，可有见到含光君，我们来清河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他

思追有些沮丧，像是霜打过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景仪：放心吧，思追，含光君那么厉害，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边走边找吧

景仪搂了搂思追，浅浅的笑着。

也不知为何，看着景仪搂着思追，心里有些莫名的心酸，又只能忍着，表面上还要合群的笑着，他不得不把目光投到了仙子的身上。它伸着舌头静静的站在金凌旁边，白绒绒的毛里掺着点黑色，蓬蓬着，油亮亮的，那么乖巧听话，不由得想到了小叔叔金光瑶，当年小叔叔为了哄自己开心，不再哭闹，送给了自己这只黑鬆灵犬，可是小叔叔他……为何对我好的人都要一一离我而去呢，想着想着眼睛红润了起来。

温宁看着他委屈巴巴的，于是从旁边的小铺子上买了一盒糕点，还没等走到金凌的身边，仙子就大咬了起来

金凌：仙子，你咬什么啊”

金凌摸了摸仙子，随声望去，温宁捧着糕点站在了不远处，十分胆怯的看着金凌，温宁心中有愧，不敢上前，像是受了委屈，咬着唇垂着脑袋，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

金凌：鬼将军，这是买给我的吗”

金凌主动上前，和蔼的问他，温宁激动的一个劲儿点头，直愣愣的把糕点往金凌怀里一塞，笑着挠了挠头。

人一生下来都是善良的，没有一丝杂念，或是时间的打磨，或是命运的摧残，让原本透明的心，多了一层隔阂，无法看透，这世上所有人原本都是无冤无仇的，总会有个人先开头捅出第一刀的，而为其蒙冤的那个人，注定一生孤苦无依，遭人痛恨。

不知何时，响起了熟悉的笛音，空灵的笛声在耳边环绕，断断续续，没有来源，听不出方向，犹如万鬼嘶吼，亡魂在哀嚎，摄人心魂，

景仪：陈情，会是魏无羡吗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同一个疑惑，他们亲眼见着城里的人逃的逃，躲得躲，一瞬间变成了空城，跑得快的或许是幸存了，而那些年老病弱的人，跌倒在地的不计其数，温宁将思追、景仪、金凌他们紧紧护在身后，小心的探索着四周的变化，景仪捂着耳朵，仅仅闭目，发出了痛苦的尖叫，金凌强忍着痛苦，手持岁华，留心观察着情况，仙子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吼叫，近了，这声音越渐越烈，而持笛人却未有丝毫踪迹。

踢踢踏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远远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如同波浪涌进了城中，他们没有一点生机，死一般的低沉，那个声音，是来自地狱的悲鸣，能持笛，驭万鬼凶尸之人，非魏无羡莫属，这一次，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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