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魏无羡忽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
魏无羡:两个小古……蓝湛!
雅室中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两名少年,相貌是一般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般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般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分辨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必然是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见到魏无羡,皱起眉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刻便会受到玷污,移开目光,眺望远方
蓝曦臣:两位是
江澄: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云梦魏无羡
聂怀桑:曦臣哥哥
蓝曦臣: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聂怀桑:大抵是可以的……”
魏无羡: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除水祟。人手不足,回来找忘机。”
蓝忘机: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就此出发吧。”
魏无羡:慢慢慢。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上
蓝忘机:不合规矩
魏无羡:有什么不合规矩了?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况且这几天又不用听学。”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
江澄: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蓝曦臣: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
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敢苟同
蓝曦臣: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曦臣: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蓝忘机:绝无此事
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一行人御剑出发。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仿佛莺莺呖呖。云梦多湖
却少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看得稀奇,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
魏无羡: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比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魏无羡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
魏无羡: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曦臣: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无羡:就用网抓
蓝曦臣: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无羡:魏无羡笑而不答。云梦江氏当然也是用网,但他仗着水性好,从来都是跳河直接把水鬼拖上来。这法子太危险,肯定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用,传到蓝启仁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被教训一通。
魏无羡: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鱼饵一样能吸引水鬼自己来就好了。或者能指出它的方位,就像罗盘那样。”
江澄:“低头看水,专心找你的。又来异想天开。
魏无羡:修仙御剑,曾经也是
江澄:是异想天开啊
魏无羡: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篙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
蓝忘机: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篙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蓝曦臣: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蓝曦臣: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水鬼可精了,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就跑了。喂,理我呀。看看我嘛蓝二公子。”
蓝忘机:你为何要跟来
魏无羡:我来给你赔礼道歉。昨晚是我不对,我错了。
魏无羡: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怕,今天我真是来帮忙的。”
江澄:要帮忙就别废话,给我过来!”
不重要的人:网动了
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灵剑,肃然问道:
蓝忘机:此剑何名
魏无羡:随便
蓝忘机: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蓝忘机:蓝忘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个人都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吧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江叔叔给我赐剑的时候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心说让江叔叔给我取个吧,就答‘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上面就是这两个字。江叔叔说:‘既然如此,那这剑就叫随便吧。’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对吧
蓝忘机:…荒唐
魏无羡: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魏无羡:又来了
魏无羡:哪有你这样的
江澄:哪有你这样的!!!被人揪着领子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能少说两句吗?!”
一行人御剑迅速撤离碧灵湖,落到岸上。蓝忘机放开抓着魏无羡后领的右手,从从容容地转身
蓝忘机:是水行渊
蓝曦臣:这便棘手了
水行渊”这个名字一出来,魏无羡和江澄便知道了。碧灵湖和这条河道里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水鬼,而是在里面流动的水。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势或水流原因,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会养出了性子。就像被娇惯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锦衣玉食,隔一段时间就要有货船和活人沉水献祭。如果没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彩衣镇一带的人都熟谙水性,从来极少有沉船或落水惨事,这附近不可能养得出水行渊。既然水行渊在此出现了,只有一种可能:它是从别的地方被赶过来的
水行渊一旦养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变成了一个怪物,极难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不过,却有一个损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一时之忧、一方之患。那就是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祸害别处。
蓝忘机: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指了指天
他指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太阳。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岐山温氏。”
仙门之中,大小世家,星罗棋布,数不胜数。然而在此之上,有一个绝对凌驾于它们的庞然大物,岐山温氏。
温氏以太阳为家纹,意喻“与日争辉,与日同寿”,仙府占地甚广,可比一城,名为不夜天,又称“不夜仙都”。据说城中无黑夜。说它是庞然大物,因为无论门生人数、力量、土地、仙器,其他家族都是望尘莫及,没有能与之抗衡者。不少修仙之人都以位居温氏客卿为无上荣耀。以温氏行事的风格,彩衣镇的水行渊,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赶过来的
虽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众人却反而
默然了
若是温家人干的,无论怎么控诉谴责,也是于事无补的。首先他家不会承认,其次也不会有任何补偿。
一名门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渊赶到这里来,可要害惨彩衣镇了。若是水行渊长大了,扩散到镇上的河道里,那么多人,就会天天都在一个怪物身上讨生活,这真是……”
罢了。罢了。回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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