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温柔，让我一次次想做梦。

“哥哥。”公主拽拽我的衣袖，语气里仅是不安。

现在偶尔当着旁人面公主也会叫我“哥哥”，起初诸宫人大惊失色，说尊卑有别，要她改口。

但苗昭容倒不以为意，道：“ 当年官家在春宫，也爱唤服侍他的内侍周怀政为哥哥呢。无他，对臣下略表亲近而已，就是当年的我，也是追着官家哥哥哥叫个不停呢！”

自此之后这声“哥哥”就此成为我无法摆脱的魔咒，就像是得了准许一般，公主便再也不顾及旁人。

她喜欢用它令我俯首遵命，但更多的时候，则是莫名地这样唤我，不带任何目的。

我知道她是太孤独了，想要个作伴的人，同时我又很庆幸那个能带给慰藉的人，是自己。

公主最是怕黑，尽管对于宫城来说，黑夜依旧是用无数灯火造就的繁华，但公主总觉得这宫城一到夜里便阴森森的，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能把所有人都吸进去似的，她很不喜欢。

加上公主不过十岁的年纪，前几日同周姑娘范姑娘聊起外头的志怪本子，更是觉得这夜晚的宫城阴森森，不知何时就会出来一堆的鬼魅。

“我听几个宫女说，那里冷宫疯过好几个太妃，你说～”

她说话间将我的袖子的攥得更紧了，话未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只是兀自攥着我的袖子发抖。

我拍拍公主的手，以示安慰，温声道：“ 公主不怕，臣在。”

于是，公主就像找到了某种依托，死死扯着我的袖子与我挨得紧紧的，与其说在走路不如说是靠在我身上，一步一步的在蹭。

虽然这样的公主十分可爱，可我还是默默后退一步，道：

“ 公主，内臣与公主是不能并肩行的，这是逾矩。”

我知道这样的话会惹恼她，果然公主撅起嘴，道：“ 你不是内臣，你是怀吉。”

我尚且来不及思索内臣和怀吉有什么不同，就被她眼里的依赖与悲伤打败，她的表情坚定，像是一定要如此，却又因为我的拒绝和疏离而悲伤。

我不忍她伤心，思索了一会儿，想了个两全的法子，道：

“ 不如，臣背公主走吧！”

果不其然，公主听到这句话开心的笑了，没有掩口，露出几颗珠贝一般的细牙，整整齐齐，很是可爱。

公主跟我偶尔接触到的小宫女们真是大不一样，礼仪教化似乎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享有着喜怒哀乐形于色的自由与纯真。

我背起她，她举起宫灯为我照亮，黑夜里俩人的影子相依相偎，公主盯着廊下的影子，笑弯了眼睛。

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也知道，公主现在应是极好看的。

公主一直极好看的。

徽柔借着影子隔空握住怀吉的手，两人的影子便也在月下紧紧拉着手，亲密又温柔。

感觉到背上的人越来越愉悦的心情，我便忍不住问她：

“公主何事这样高兴？”

公主指着影子道，语气有说不出的欢快：“ 怀吉，你看，我们。”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光下俩人的影子交叠纠缠，说不出的亲昵，然后她用她的手借着影子握住我的。

“ 这样便不算逾矩。” 公主笑道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将公主放在心尖仔细护着捧着，公主也将我放入心中。

我看着公主手里的宫灯，一字一句无比郑重，道：

“ 公主莫要怕黑，臣会永远跟在公主身侧，为公主提着宫灯，守着公主。”

公主很开心，她将下巴搁在我的肩头，完全放松的姿态，手里的宫灯被她拿得一晃一晃的。

“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黑天，而且还有些怕。“

“ 但从今往后便喜欢了。“

“ 因为黑天里有个怀吉在看着我呀！”

多愿时间就停留在这个月夜，就让我们两个像地上互相纠缠的影子般，紧紧溶于对方的生命，再不分开。

公主的温柔，让我一次次想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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