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野（一）

白娉婷思索片刻，从外将门打开。门闩“咔”的一声打开。

魏无羡扔开碗筷，径自走出来。竟被阳光刺得好，一会儿睁不开眼睛，皮肤也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举手搭在眉梢，闭目片刻。

这一幕刚好被回来的阿童看到了。叫的比阿丁还尖。定神一看，竟然是那人人可欺的疯子，被阿莲放了出来，很生气。但当务之急是莫玄羽。自觉要挽回刚才丢失的面子。跳过去训狗一般的边挥手边斥道。

阿童：去，去，回去！你出来干什么？阿莲你放出这个是疯子作甚？

哪怕是对待乞丐或是苍蝇也不会更难看了。这些家仆过往多半就是这么对，莫玄羽的。他从来也不反抗，才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白聘婷心想。

白娉婷轻轻一脚把阿童踢了个跟头，笑道。

白娉婷（白筱）：你以为你在作践谁呢？

魏无羡（魏婴）：木兮君啊，木兮君，嚣张啊！

白娉婷（白筱）：魏兄，彼此彼此

魏无羡（魏婴）：走，去看看。

魏无羡拉着白聘婷顺着嘈杂声往东边走去。东院东堂里里外外围绕着不少人。魏无羡和白娉婷一脚踏进院子，便有个高出旁人一截的服妇人声音传出来。

莫夫人：……我们家中有个小辈，也曾有个有仙缘的……

肯定是那莫夫人又在想方设法的和修仙世家牵桥搭线。魏无羡不等她说完忙不送迭起开人群钻进厅堂热烈地挥手道。

魏无羡（魏婴）：来了，来了，在这儿，在这儿。

白娉婷就没有跟过去。看着眼前的魏无羡。笑了笑。又开始打量起四周。

堂上坐着一名中年妇人，保养得当，衣着瑰丽。正是莫夫人。坐在他下面的人才是他的入赘丈夫，对面则坐着几名背剑的白衣少年。

人群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魏无羡却仿佛对凝滞的场面浑然不觉，觍着脸说。

魏无羡（魏婴）：刚才是谁在叫我?有仙缘的，那可不就是我吗？

粉末的太多，一笑就裂，扑漱漱往下落，有一名白衣少年“噗”险些笑出来，被一旁似乎为首的少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当即正色。

魏无羡循声抬眼一扫，略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没见识的家仆夸大其词，谁知来的竟然真的是显赫家族的仙门子弟。

于是看了看白聘婷。白娉婷一下子就懂了。她早就看到这几名少年襟袖轻盈，缓带清飘，仙气凛然，甚为美观。那身校服一瞧就知道是从姑苏蓝氏来的。而且是具有蓝家血统的亲眷子弟，因为他们额上都佩着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白抹额。

姑苏蓝氏家规为“雅正。”这条抹额，意喻“规束自我。”卷云纹正是蓝家家纹。客卿或者门生这种依附于大家族的外姓修士，佩戴的抹额，则是没有家纹的。白娉婷见了，蓝家的人就牙疼，上辈子常常腹诽他家校服是披麻戴孝，因此绝不会认错。

莫夫人许久未见这个侄子，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缓过劲儿。认出这个浓妆艳抹之人，心中着实愤怒又不好立刻发火失态，便压低嗓子冲丈夫道。

莫夫人：谁放他出来的?把他弄回去。

她丈夫忙陪笑，应声一脸晦气的，起身要揪人，魏无羡却突然躺到了地上，四肢牢牢黏住地面，他连推带拖都拽不动，叫了几名家仆进来拖。也于事无补，要不是碍着外人在他早就用脚踹了。觑着莫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是满头大汗骂道。

莫父：你这死疯子！再不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莫家庄人人皆知，莫家有个害了疯病的公子，但莫玄羽已有数年缩在那阴暗的屋子里，不敢见人。众人见他妆容举止如。妖魔鬼怪一般当下窃窃私语起来，生怕没有好戏看。

魏无羡（魏婴）：要我回去也行。

他指着莫子渊

魏无羡（魏婴）：你叫他先把偷了我的东西还回来。

莫子渊万万没料到这疯子有这个胆子，昨天才被他教训。今天还敢捅到这里来，赤着脸说。

莫子渊：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东西了?我还用得着偷你的东西?

魏无羡（魏婴）：对对对！你没偷，你是抢。

这下莫夫人瞧出来了，莫玄羽分明是有备而来，脑子清醒得很，从心要叫他们丢这个人，忍不住又惊又恨

莫夫人：你今天是存心来这里闹事的，是不是?！

魏无羡茫然道

魏无羡（魏婴）：他偷我东西抢我东西，我来讨回，这也叫闹事吗？

莫夫人尚未回答，莫子渊却急了，抬起脚就要踢。白娉婷微微动手指，莫子渊脚下不稳，脚擦着他踢了个虚，自己摔倒了，而魏无羡却滚了一圈，仿佛真的被他踢翻了似的，还扯开了衣襟，胸口正中的就是昨天被莫子渊踹出的那个脚印。

莫家庄的镇民们看戏看的津津有味，激动不已:这脚印子总不可能是莫玄羽自己踹的吧，再怎么说他也是莫家的血脉，这家人也太狠了，当初刚回来的时候，分明还没疯的这么厉害，八成是被越逼越疯的。不管怎么说，有热闹看就行了，反正打不到他们，这热闹真是比仙门来使还好看呢！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打不得，又赶不走，莫夫人一口恶气卡在喉中。只得强行圆场，淡淡地道。

莫夫人：什么偷，什么抢，说的这样难听，自家人和自家人不过是借来看看罢了。阿渊是你的弟弟，拿你几样东西又怎么了？为人兄长？难道便这般小气，一点小事还发小孩子脾气闹笑话？又不是不还你。

那几名白衣少年面面相觑

一名正在饮茶的少年险些呛到，在姑苏蓝氏长大的子弟，耳濡目染皆是雪月风花，大约从来没见过这种闹剧，更没听过这等高见。今天怕是让他们长了见识。白娉婷心中狂笑，魏无羡也笑了笑，伸手道。

魏无羡（魏婴）：那你还吧。

莫子渊当然还不出来，早就扔的扔拆的拆了。就算能还，也不甘心，还他脸色铁青的叫了一声。

莫子渊：阿娘

用眼色冲她发威。

莫子渊：[你就让他这样羞辱我?]

莫夫人瞪他一眼，要他别把场面搅得越发难看。谁知魏无羡又道。

魏无羡（魏婴）：说起来他不光不该偷我的东西，更不该夜半三更去偷，谁不知道本公子可是喜欢男人的。他不知道害臊，还不知道瓜田李下呢。

白娉婷看着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魏无羡。不觉又笑了笑。

白娉婷（白筱）：[还是和以前一样撒泼好手]

莫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大声道。

莫夫人：在乡亲父老面前说什么话，真是不要脸，阿渊可是你表弟。

魏无羡（魏婴）：[从前杀也要杀得顾及体面，不能让人家说他没家教。可如今反正他是个疯子，还要什么脸直接撒泼便是了。怎么痛快怎么来？]

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

魏无羡（魏婴）：他明知道自己是我表弟，还不避嫌，究竟是谁更不要脸。你自己不要就算了，可别坏了我的清白，我还要找个好男人呢。

莫子渊大叫一声抡起椅子就砸。魏无羡见他终于炸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躲。那椅子砸到地面散了架，东堂里三层外三层围绕着闲杂人等，原本都在幸灾乐祸，想着今遭莫家丢人丢大了。一砸起来接作鸟兽散，生怕一不小心挂了彩。魏无羡便在蓝家那几名几乎看呆了的少年身后躲过去嚷嚷道。

魏无羡（魏婴）：都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偷东西的还打人，丧尽天良啦！

莫子渊要追过去扑打他，为首那少年忙拦下了他道

蓝思追（蓝苑）：这位……公子有话好说。

莫夫人见这少年有意要护这疯子，心中忌惮。勉强笑道。

莫夫人：这个是我妹子的儿子，这儿……有些不好使。莫家庄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常说些怪话。不能当真的。仙师千万……

语音未落，魏无羡从这少年背后探出个头来

魏无羡（魏婴）：谁说我的话不能当真，谁今后再偷我的东西一下试试。偷一次我砍他一只手。

莫子渊原本被他父亲按住了，一听又要发炸。魏无羡“啦啦啦”着游鱼一般的窜了出去。那少年忙挡在门口转移话题，满脸严肃地说起正事。

蓝思追（蓝苑）：那个……那今晚便借贵府西院一用，先前我所说的请千万记住，傍晚以后，紧闭门户，不要出来走动，更不要靠近那间院子。

莫夫人气得发抖，被他挡住也不好推开，只得道

莫夫人：是，是，有劳，有劳……

莫子渊不可置信道

莫子渊：阿娘，那疯子在人前这样污蔑我就这么算了。你说过的，你说他不过就是个……

莫夫人：闭嘴，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莫夫人喝道。

莫子渊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丢过这样的脸，更没有被母亲这样责备过。满心愤恨，咆哮道。

莫子渊：这疯子今晚死定了。

魏无羡发完疯出了大门。白聘婷显然已在等他。他跑到她的身边拉起她。在莫家庄抛头露面溜了一圈，惊倒路人无数。

“这莫玄羽不是个断袖吗？怎么拉着一个姑娘到处转悠。”

“今天在磨家看他挺正常的，估计恢复正常了吧。”

“可是今天还是撒疯了，不是吗？”

他们也不管不顾别人说的话。白娉婷打趣的说道。

白娉婷（白筱）：你却乐在其中，开始体会到身为一个疯子的乐趣，连带对自己的吊死鬼妆也满意起来。怎么不舍得洗掉啦？

魏无羡（魏婴）：反正也没水，那就别洗了。哎呀，这妆难道不好看吗？

白娉婷（白筱）：好看。真的很像个吊死鬼。

魏无羡（魏婴）：木兮君……别打趣我啦！

魏无羡整了整头发，一瞥手腕伤痕，没有任何淡化好转的迹象。

魏无羡（魏婴）：那么说给莫玄羽出一通气，这样轻微的报复远远不够。难不成还真要我灭了莫家的门？

白娉婷（白筱）：人家费尽心思献舍请你来，难道就让你做个轻松的报复啊？

魏无羡（魏婴）：也是，不过老实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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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两人都活在世上，迟早都会相遇的。

作者：作者又来更新了，对不起大家，没能准时更新。原谅我吧，献上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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