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28）

月部的王宫大气开阔，南北长窗对开，凉风徐来，纱幔轻拂，清凉飘逸宛如仙境。王后穿着家常香色衣裳在北窗下纳凉，她面朝里倚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尧罗一壁为她打扇，一壁喁喁向她低语着什么。

萨娅宛如一个画外之人，只看着母子俩岁月静好，温和从容，谈心自天南地北，时不时一起轻笑出声。

半倚在榻上，靠着一个塞满了菊叶和粟米的蚕丝靠垫，微微一动，便有“沙沙”的声响。她温然微笑，“这几天你父王在琢磨着给你选妃，你可有看中之人？”

萨娅温雅浅笑，她许久不曾梦到这人，如今在梦中，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阳光中更有温柔缱绻。

尧罗拣了玛瑙盘中剥好的石榴子吃了几颗，“阿罗耶家族一个女孩儿，钟妍。”

萨娅笑容一滞，只觉得从头到脚，浑身上下的血都是冰冷的。

萨娅脚尖点着地下一盆盛开的珠红杜鹃，细密的花瓣映着她绯红的金丝蝴蝶云鞋，一色的春意秾艳。她似是傻了一般，喃喃道：“那、那我算什么……？”

茶水的清馨弥漫在唇齿间，王后只觉得余香满口，道：“阿罗耶家族手握兵权，但元帅只有一个女儿，女孩叫做萨娅，天姿国色，才貌双绝。”

接下来的话，王后已经暗示的够多了，她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很聪明，不需要她来点破了。

彼时正是百花初开的时节，而凤仪宫地气和暖，牡丹开得最早最好，自然是艳冠群芳。

彼时正是百花初开的时节，而她的宫室地气和暖，牡丹开得最早最好，自然是艳冠群芳。

尧罗一袭秋香色长袍驻足花前，正是最矜贵的名品姚黄，金灿灿的花朵开得繁复错落，每一朵皆如玉盘大，姿态巍然，凝露含香，恰似一轮旭日初升，“母后，我只喜欢钟妍，萨娅那种女孩子，太艳烈，毫不留情的艳，足以刺痛人的目光。”

“你说什么？！你没听懂我的话？！”母子间温情瞬间破裂，王后秀美面庞瞬间扭曲，纨扇被她掷在地上，“你这个蠢货！等你登上王位，再把钟妍纳为侧妃不就好了！”

一湾碧水迤逦如绸绕沉香亭而过，水声淙淙如鸣琴，两边花木葳蕤，芳草青郁。

“你自己选的路，我不会保着你走下去。”

那天，咤云夫人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笑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世界上唯一不爱自己孩子的，偏偏见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喜欢的人，平安喜乐。

立于丛丛佳木之后，萨娅望着远处，忽而展颜笑了，“我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呢……”

春日的阳光带着薄薄暖意，有透明的淡金色，拂过沉香亭四角飞起的碧色琉璃瓦，拂过丛丛雍容牡丹，细碎地洒在一对男女身上。

钟妍粉面含怒，声音欲泣欲诉：“那我呢？那我便不重要了吗？谁生来就是下贱，活该要给你做个侧妃？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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