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房子了

传说中的逃亡，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那是没有的。

安顿好崔筠以后，柴北恒换了身男装，用暗色珠粉膏抹了脸，化了个下垂眉毛，贴了个胡子，依旧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好几次都与崔府找人的队伍擦肩而过。

晚上的时候，柴北恒便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回了他们安身的酒楼。穿过后门，七拐八拐地进了小院。

“砰！”

“轰！”

“我不吃！滚！”

柴北恒站在院门前，听着里面家具倒地声、瓷器破裂声、咆哮声，一脸懵圈，“这老家伙是要拆房子吗？”

“主主主子……”

小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额头上顶了个老大的包，冲着柴北恒期期艾艾地嚎，“您快去看看吧！这老爷子太可怕了！”

“好，你下去处理伤口。”

“那主子您小心一点。”小二送给柴北恒一个好好保重的眼神，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小院。

“哎！”柴北恒幽幽长叹，推开了门，“砰”的一声，怀中东西掉了一地。

“这是飓风过境了吗？”

满地瓷器纸张碎片，桌椅板凳倒地，有些已经缺了胳膊少了腿，崔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头上还搭着一根肉丝儿。李伯站在一旁，一脸无可奈何。

“老头儿，你太能折腾了！”

柴北恒感觉自己头上已经开始冒烟，指着地上一片狼藉愤愤道，“这些这些，哪样不是上等之品，别当别人的钱不是钱啊？你给我赔！”

“我堂堂崔家家主还赔不起你几件破玩意儿？”

崔筠听见她的声音简直已经迷糊了，“你到底是丫头还是小子？”

“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吃了晚膳后，柴北恒坐在院中石凳上以手支颐，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不由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趟成洲之行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啊？差点成了人家小妾，还把自己的外貌、性别暴露了个彻底。等御驾来了，她就好好躲在行宫不出来，只要不见到崔家人就应该没事儿。

可是这貌似不可能啊？那怎么办呢？要不把他们杀了？算了，这太残忍了，老一辈的事儿，何苦牵连子女，有些事情也没有搞清楚，不能平白无故地定罪。

哎！能不见就尽量不见，见了也死不承认好了！

“小子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崔筠抬手在柴北恒面前晃了晃，一张沧桑的脸没有暴戾之气的时候，倒也和蔼可亲。

“干嘛呢？吃撑了没事干呢？你药喝了没有？”柴北恒白了他一眼。

“喝了喝了。”崔筠笑得一脸讨好。

看着他，柴北恒心中很是不忍苦涩，大夫说这老头儿长年忧思成疾、内腑已衰，油尽灯枯了，而且貌似还有焦虑症，发火的时候跟个暴龙一样。

有些事情，化繁就减地说吧，免得刺激他。

“我母亲是崔瑾。”

柴北恒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也是大耀已故镇国成王妃。”

“原来你是瑾儿的孩子。”崔筠有些激动，“小时候，算命的就说瑾儿富贵之命非常人能比。成王妃……成王妃……好，好。”

“好吗？”

柴北恒笑地满脸凄凉，“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长德十年，成王妃诞下龙凤胎，景帝下旨，封长子为成王世子，封次女为北恒公主……”

掩下眼中痛色，又道，“长德二十年，世子柴北靖在宫中溺水而亡。同年，成王妃因失子之痛，香消玉殒。圣上无子，为了稳定朝堂边境，便谎称公主重病，实际上是让公主冒充世子现于人前。你说好吗？还有崔琰舅舅，苦寻了我母妃十七年，然而还未相聚一天，兄妹两个便阴阳相隔。你说，好吗？”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崔筠痛苦地抱着头，老泪纵横，附在桌上凄厉的嘶吼，“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舅舅，我不是人啊！”

“够了！”

柴北恒拍案而起，一声怒吼，生生吓住了崔筠的哭声，“你要把你自己气死没人阻拦你，但也得等舅舅接了家主之位你才死！那个女人，霸占了外祖母的地位，霸占了外祖母的屋子，他的孩子霸占了舅舅、娘亲应该有的一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他们死！”

崔筠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地道，“没有霸占，虽然他们称她夫人，其实依旧是妾，她用你娘的下落威胁我。”

“你少装可怜！”

柴北恒不屑地道，“不要拿我娘做幌子，你既然当初为了她逼死了外祖母，那她自然是你的真爱。不说她了，还有崔仁和崔玉衍呢？我舅舅和娘在外漂泊流浪的时候，他们哪个不享尽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

“崔仁确实不是个东西！”崔筠小心翼翼地道，“可是玉衍他是个好孩子！”

“啊呸！说你眼睛有病你还别不信！”柴北恒忍不住爆粗口，一副我没听错吧难道我耳聋了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崔家？”

柴北恒喝了口水，怒火中烧，“就是因为他派人劫杀，也不知道他是发现我了还是发现了舅舅。还有，他和端王府密谋，你若不交出令牌他就杀了你，然后以端王府势力镇压崔氏宗亲！你还说他是好人，你不是有病吧！”

“不！玉衍是好孩子！”崔筠摇了摇头，肯定地道，“肯定是崔二那个狗东西干的！”

“老顽固，你要等他把你杀了你才信！”

柴北恒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不过崔二是狗东西这个事实，你倒是认清了！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我说不赢你！”崔筠奄奄地说了一句，“如果老李不放火，哼哼，你今天就嫁给玉衍，成我孙媳妇了！”

“嫁个屁！”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柴北恒就气得横眉竖眼，“崔玉衍那个家伙，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明明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想纳我为妾？我柴北恒，身兼大耀成王和成安公主两个牛逼哄哄的身份，要真做了他的妾，那真的是贻笑天下了。”

“你身份是尊贵，可是玉衍也不差啊！”

崔筠笑得贼兮兮，“你不嫁他可以，他可以嫁给你啊！”

“消受不起，消受不起！”柴北恒摆了摆手，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

复又正色道，“你记住，我现在是个男人，公主她在京城呢。”

崔筠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有些小声道，“孩子，你能不能唤我一声外祖父。”

柴北恒身体一僵，哑声道，“等舅舅原谅你了我再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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