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生涯（11）

夜初静，人已寐。

银白的月光洒在夔王府的地上，四周绿竹疏桐和着晚风摇曳生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让偌大的王府更显寂寥。

王府的东面有一个精致堂皇的楼阁，临湖而建，周围栽植着大片的翠竹，傍依着水榭，凭白又添了几分雅致，那是“听雪阁”，夔王常去的地方。

此刻，夜色幽暗，树影重重，唯有听雪阁仍旧亮着烛光，映照出屋内两人的身姿。

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气度不凡，斜躺在贵妃躺上，神态慵懒，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他乃唐宣宗李忱最为宠爱的四子--夔王李舒白。

他神色平静地望着面前低头站立的女子，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除此之外呢，黄梓瑕？”

李舒白的五官轮廓深邃，如雕刻过得艺术品，桀骜暗冷的鹰眸中很难看出其中隐藏得极深的凛冽，就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让人觉得他有一种涉世已久的锐利与暗芒，那是隐藏于淡漠背后的锋芒。

面前叫黄梓瑕的女孩身材纤细、蛮腰赢握，身穿淡粉色的裙衫，衣角绣着活灵活现的水蓝色蝴蝶，仿佛随时都会展翅欲飞一般，丝绸般的秀发盘了个锤髻，简洁又不失优雅，发间插了只步摇，别了只有蝴蝶的簪子，倒是与衣裳上的蝴蝶交相呼应了一番。

这姑娘似乎很怕眼前这咄咄逼人的王爷，轻轻咬住下唇，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还....还给他写过一封书信。”

“怎么写的？”

李舒白的神色有了丝丝波动，但也只是瞬间便又平静了下来，压低自己的声音，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

虽是时隔已久，但黄梓瑕回忆起来似毫不费劲，因为重要，所以记得格外清晰。她缓缓地开口，念出那上面最要紧的几个字--

“前日赴龙州所查案件已真相大白，实属双亲拆散女儿与情郎，将其应许他人。女儿当夜于饮食内投入断肠草，全家俱死，凶手亦服毒自尽，唏嘘之际，心口如沸，思及你我若到此种境地，我是否亦会舍弃家人，踏上不归之路？”

显然这是一封情信。

听那一字一句情深意切之语从黄梓瑕口中吐出，李舒白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的一丝裂缝，薄唇紧抿，握着琉璃盏的手不自觉收紧，眼底一片暗潮涌动：“什么时候写的？”

“就在我家人血案的四天前。”

“便是在你家人出事之后，禹宣出示官府的那封信？”

“是”

“若我当时看到这封情书，也会相信你是凶手，不是么？”

李舒白嘴角凉凉浮起一丝冷笑，目光比刀锋还锐利，许是心里吃味的缘故，说出来的话很是讽刺，“你自己亲手写下的书信，就是你最大的罪证。”

黄梓瑕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一是不愿和这种冷性冷情之人多作辩驳，二是他说的话尖锐但句句在理，确实是她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教她如今无力回天。

但心细如尘的黄梓瑕却依旧没有发现，李舒白话里话外的醋味，以及他那对她浓烈却不得不压抑的情感。

画面最后定格两人身上，一个看似决绝冰冷，却情根深种，一个平日八面玲珑，却毫无察觉。

夜色愈发浓重，月亮早已被云层遮掩，那份不为人知的情谊到底又能藏到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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