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眼睛

林城城说，“可她让你为难！”

老师连忙让几个同学过去架住城城，我流着泪看着她们，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好心帮人会换来这个结果。

下了课，我走到瘦高的人面前，她正在写练习题，我尽量平复心情，用平缓的语气说。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瘦高的人看着我，她眨了眨眼。我转身要走，她突然开口，“徐笑，我叫高胜男。”

我没理她，她在我心里的印象糟透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她有交集。

然而可恶的是，我发现高胜男在班里的地位风生水起，因为成绩优秀，老班多次对她委以重任，我不得不日日看见她那骗子的嘴脸。

那天，老师评出来几篇班里的优秀作文，贴到教室后面的墙壁上，很多人都跑过去看。

我也去凑了热闹，叫城城她不愿意来，我只能自己挤过去看。

入目第一篇作文的字写得漂亮极了，可谓赏心悦目，我津津有味地读了一遍，文采挺好的，但是总缺了点人味儿，叫人觉着冷冰冰的像机器。

“哇，是胜男写的，怪不得第一名，满分耶。”

有人在我耳朵边惊呼，我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往发出声音的人方向看去。

他们正盯着我面前这一张，原来这篇满分作文是她的。

我突然泄了气，去你的优秀作文，去你的满分，难道成绩好就能掩埋品格的污点吗？一个骗子，都能得到同学和老师的钦慕，难道大家都忘了她曾经做过什么了吗？

上厕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带的纸不够，隔间静悄悄的，我试探问了一句，“有人吗？”

只有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应。

“该死，都是我的错，笨蛋徐笑，你为什么不长脑子！”

我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下来，我低着头，突然想死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再也不用出去，接触那些让我伤心的人或事了。

“徐笑？”有人的声音。

我带着哭腔说，“是我。”

一包带着香味儿的纸巾被从隔板下递了过来，那人有一双修长洁白的手。

我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像握住我的全世界那样用力，一滴眼泪落在她指上，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没事的。”她最后说，收回了她的手，“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回到教室看到城城，我一把抱住了她，“谢谢你一直守着我。”

城城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回抱住了我，“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夏风忽而大作，卷起几片浓绿的叶，行人打着冷战，夜渐渐微凉。

月亮白晃晃的缀在黑幕上，光让所有的黑暗无处遁形，我恍然觉得自己像个害怕变形的狼人，或者躲在黑暗的吸血鬼，这光让我觉得自己丑陋，更让我觉得所有人都在注视我的伤口，像恶魔一样残忍地笑。

这是我最害怕的日子，一周一次的回家，从前我的家还是完整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每星期准时来接我，顺路带我去吃街西头的驴肉火烧和烩面。我还记得每次我吃完例行打个饱嗝，母亲脸上那宠溺的笑。

“笑笑，晚上少吃点，消化不良。”母亲轻轻刮一下我的鼻子。

“不，妈妈带我吃的烩面我永远吃不够！”

记忆总是美好，而美好总是留不住。就像现在我一个人走在静谧谧的街道上，哑着嗓子，流着泪，除了风声，身边再无相伴。

不知走了多久，有人朝我的方向跑过来，脚步声很大，我回头，看见一张焦急的男孩脸。

“怎么不多穿点。”王一侃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皱着眉披到我身上。

我睁大眼睛，想把外套脱下来，却被他强硬按住了手。

“别，你只要接受就好了。”

“我不可以接受，我不喜欢你。”我说。

王一侃露出有点受伤的神情，他咳嗽一声，面色有些慌张，“没事，我可以等的。”

“真的吗……”我低声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

“你很好的！”王一侃似乎起了劲，他憋红了脸，一口气说了很长一句话，“你长得好看，还乐于助人，又有女侠风范，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哦。”我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王一侃被我堵的没话说了，他默默走在外侧，伸手替我隔开路边飞速驶过的电动车，又把外套帮我紧了紧，搂住我的肩以守护者的姿势陪我前行。

这次我没有拒绝，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剃须水味儿，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关心真好。

我忍不住放柔了语气，“王一侃。”

“嗯？”他偏过头看着我。

我笑了，“干嘛对我这么好。”

“不能告诉你。”他的牙不齐，尤其有两颗虎牙，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傻憨憨，“要不你就骄傲了。”

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也咳咳咳地笑了起来，我们两个像喝了假酒的大傻子一样当街大笑。

“谁在那？”王一侃突然朝后看。

我回头，空荡荡的街道，亮堂堂的街灯，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影。

王一侃接着说，“为什么老觉得有人跟着。”

我笑，“难道你也生病了？”

王一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再提刚才的话，“走吧。”

第二天来到教室，感觉有个人在盯着我，我往那方向望去，只看见依然一身朴素校服、正在埋头奋战的高胜男。

“她总是有写不完的卷子。”顺着我的视线，围在我身边的林锐嘟囔了一句。

“你哪儿来的脸说学霸。”宋萌萌说。

听见他们讨论高胜男的事，我的眉毛不由深深皱了起来。

杜欣见状，连忙打断她们，“别说了。”

“没事。”我说，控制不住朝她的方向看去。

“听说她河北的，独自一个人来这儿念书，也是蛮拼的。”

过了一会，我突然看见城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和高胜男说了什么，高胜男好像笑着回了什么。

“哎呦我去，林城城什么时候和学霸关系那么好了，出息了啊。”

林锐笑着一拍宋萌萌的肩，被宋萌萌翻着白眼躲开了。

“城城不会和她做朋友的！因为她是个大骗子！”我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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