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开学前一晚【二更】

“每个孩子都是种子，每人花期不同。有的花起初就灿烂绽放；有的花需要漫长等待。不要看自己的那颗还没动静就着急，细心呵护慢慢长大，陪他沐浴阳光风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相信他，静等花开。也许你的种子永远不会开花，因为他是一颗参天大树。”

“干嘛呢！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明天就报名了！还不停吭哧吭哧！”母亲怒气冲冲地刚进门，眼前狼藉的一片，便差点将她吓出了心脏病：

满地的玻璃渣子，亮闪闪的如夜空的星星点点。年轻的心，灯火通明的心，纯真无邪的心。已经碎成了地上的粉末，此刻随着开门而掀起的微风四处飘散。凌乱的炕上放着一摞又一摞书本，中性笔倒插在被单上。整个书桌一塌糊涂，橡皮铅笔直尺，排八卦阵一样散乱。被子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荒凉。

一炕被子上绣着几朵栀子花，现在在黑夜的映衬下更别有一番意味：如无暇白玉般的花瓣上面似乎没有一丝灰尘，花瓣一层层的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十几根火红的雄蕊紧紧的把一根橘黄色的雌蕊围住。翡翠一样的花托有力的把这她托在上面，而最外面的花萼也成了保护这朵冰清玉洁的护花使者。但在目前这一朵朵栀子花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久久不可消散……

炕边上是失魂落魄的儿子，眼神空洞。正发着楞，光膀子侧坐在床边。手脚不知该干什么，林遥的心现在很乱，像旋在风浪里的一片树叶，一会儿被抛到这儿，一会儿又被抛到那儿。母子对视，场面极度尴尬。

“林娃，你咋了？得是哪里不舒服，难受就给妈说……”母亲关切的问道。可当她走进准备摸林遥的额头时，猛然看到了床头还摊开着的作业册子与中间夹的笔。随机停下了手，豁然大悟似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先前的关切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是作业没做完，啊？”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没写完作业？”

“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一句一句的质问像连珠炮轰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林遥却始终不吐一个字。因为他已经被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回应了，就像顽固的老古董与法西斯的堡垒。母亲见他不应答，顿时头上烧起三丈无明业火，撩起袖子立即下马采取了暴力行径：

只见她一把抓起孩子的胳膊，死拉活扯往院子走。一路上林遥的裤腿紧挨着冰冷的地面摩擦。他的脸涨得通红，用尽全力身子往后推；双脚向前蹬。想要挣脱母亲的‘笼手’。因为他知晓接下来是什么样的‘苦肉之刑’在路途的尽头等着自己。可惜事与愿违，困兽游斗反而令母亲铁钳般的大手攥得更紧了。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自己的胳膊越发生疼，双腿在地面上快磨出火来。但他却不敢叫喊，一是因为性格懦弱，二是因为由于对母亲生来的恐惧。

外面阴风阵阵，林遥的心好冷好冷！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天际那头是怎样的一轮月亮啊，惨白、浑圆，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云雾中穿行，却有着一种悲伤的美感。这是令人恐惧的月亮，不禁使人联想到苍白的面容和旷野中声嘶力竭的呼喊，使人心头沁生凉意。阴暗又凄凉的银白，林遥总觉得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森恐怖，总感觉自己跌进了万丈深渊，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忽然，母亲的叫喊将他拉回了现实。“哎，下午是哪个混小子给我说自己作业已全部完成，连检查都不需要的吗？现在这夜熬的又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母亲的厉声责问孩子，林遥并不反驳，就那么坐寒冷坚硬的土地上，像个十足的傻子。

“放假期间咱玩疯了啊！学习重要还是玩重要，啊！”

“你看看别人家娃，每次成绩考得那么好。你看看自己，好意思吗你！怎么就不如别人的孩子呢?我都替你丢人！”

…………

许久许久，母亲见林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一点行动。暴跳如雷、怒发冲冠，从垃圾桶边上抽出一把笤帚疙瘩。那是等了许久的‘苦肉之刑’……

此间无话，只余惨叫…………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命运将他囚禁于此。

凌乱的风带走久留的春意，

夜幕下的彼岸闪耀灯与月光。

母亲向孩子咆哮，孩子却无动于衷。

她是多么的愤怒，

他是多么的悲伤，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渲染交织在一起，

在空中升腾飘荡，碰撞，撞开隔壁与楼上的窗口……

“这么简单你都不学好，还学不会就打你，不理你，还学不会就给我滚出去！”

………………

父母知道问题的所在之处，应该冷静的寻找处理方式，而不是去用各种方式打骂孩子。因为，你骂走的不是孩子的缺点，是你们的亲情。

林遥感受着脊背上的痛楚，昂首望着天空：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这个夜晚很静，心的冰凉让情绪万千，沉思那些被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往事，错过的，被伤过的角落……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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