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沧笙会议

次日一早，纪挽澜被手机闹铃吵醒，匆匆洗漱好整理毕着装便出了门。

她极少吃早餐，一是嫌麻烦，二是一个人清晨也没什么胃口。刚想用钥匙遥控打开车门，忽地想起昨晚纪书文的叮嘱，纪挽澜呼出一口气，转身往楼下一家包子铺走去，人有点多，她安静地排在队尾。

“老板，一杯热豆浆，两个酱肉包。”

“好嘞。”

“老板，三个花卷。”

…

随着排队的人买好早餐渐渐离去，纪挽澜却注意到了前方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稚嫩的小脸透出一抹病态的苍白，右手攥着一些零钱，排在队伍里却一次次被后面的年轻男女抢先。

当再一次被别人插队，男孩嚅嚅嘴唇，还是垂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她略略思索，随后放弃了排队，走到包子铺前面，目光微移，话语清清淡淡，“老板娘，这个男孩排队很久了，不能先卖给他？”

老板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容一僵，不自然地回：“他不是不着急嘛，我看他一直没说。”

“他没说，是因为他礼貌绅士，”女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十分有力，“但你不能因此欺凌弱小。”

老板娘的脸胀得微红，“我…”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别耽误我的时间。”身后穿着衬衫的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纪挽澜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濯墨，男人一瞬间闭嘴了，那眼神，淡漠冷凉，透着无尽的寒意。

她走到男孩的身前，拉他到最前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老板娘说说你要什么。”

男孩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老板娘，“两杯豆浆，四个牛肉包，两个鲜肉包，鲜肉包分开装。”

老板娘忙道，“好，稍等。”

不一会儿，待老板娘装好男孩要的东西，抬头看已不见年轻女人的身影，她不由松了口气，将东西递给男孩，“给。”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谢谢。”随后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在包子铺耽搁了这么会时间，纪挽澜早已没了进食的胃口。在男孩买东西的时候，便转身离开了，刚走到车门前，身后传来一句略显稚嫩的小奶音，“姐姐，等等。”

她转身，只见刚才的小男孩将刚才买的包子递给她，好看的眼睛清澈透明，像是一双纯粹的星子。

“姐姐，谢谢你帮我说话。”见纪挽澜迟迟不接受，男孩不安地移了移脚，“姐姐？”

纪挽澜朝他歉意一笑，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谢谢小绅士。”

见到她浅淡的笑容，男孩怔忡了一下。耳边传来她的称呼，男孩却是不好意思，空了的手捏了捏耳朵，些许羞赧：“那姐姐，拜拜，我还要去给妹妹送包子呢。”

“嗯，好。”

话落，男孩便跑开了，纪挽澜无意看到他脚上的运动鞋，是她曾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的一款奢侈品牌，微微一愣，原来还真是一位小绅士呢。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了这样一位平民小公子。

纪挽澜到公司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各司其职了。

她刚坐下，门便从外被推开，来人同是一个年轻女人，白色线衣外搭一件黑色皮夹，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藏在黑色的流苏裤中，而边缘窄缝中隐约露出白皙肤色。

“社长，你怎么这时候才到？”卿言走近，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食物袋，不免惊讶，“还是第一次见你吃早餐。”

“你吃了么？要不你拿去？”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我已经吃了。”卿言眉目一转，随即坐在了纪挽澜对面的椅子上，“副社是不是今天回来？”

纪挽澜咬下一口鲜美的肉包，待咀嚼完毕，这才看向卿言，“嗯，这个点他也快到了。”

“希望这次副社签约顺利。”卿言叹了一口气，若是连副社都拿不下这个合约，恐怕没人能胜任了，要知道副社可是整个杂志社最长袖善舞能言会道的人。

“有点困难，但我们应该相信以柯的实力。”

“我当然相信副社，在我心里，他可是臻于完美。”

纪挽澜抚额，“你的盲目崇拜是怎么回事？”

卿言微勾唇，眼睛透出月湖般的光，“我不告诉你。”不过她转瞬又敛了神色，接着道：

“哦，对了，这期的杂志稿质量参差不齐，我们是不是该组织一次培训了？”

吃了一个包子，另一个也吃不下了，将它放在一旁，纪挽澜打开桌面的稿件统计表格，看了看这期每一组写手的初审过稿数，点头，“昨天覃云也说了稿件质量问题，等会你和他商议一下，如何组织培训，待会议结束后便着手安排。”

“那培训的人呢？”

“我已经找好了。”

卿言有些意外，以往的人都是她和覃云联系，想不到这次竟能免去差事。不过，她倒是好奇社长请的人是谁？她抬头，一脸的求知：“是谁啊？”

纪挽澜抿抿唇，慢慢道：“叶声。”

“叶声？爱尔达杂志的主编？”卿言睁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蜚声国际的小说杂志啊，其主编叶声能力出众做事霸道，在业界口碑极好。

“嗯，时间三天后。”等到卿言冷静，纪挽澜才轻轻应了一声。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覃云。”卿言行动倒是迅速，不待纪挽澜回话人已经闪到了门外。

见此，纪挽澜摇了摇头，又细细地查看了统计表，眉头渐渐紧锁，若是沧笙一直致力于古风杂志，内容单一，恐怕也进行不长久了。

她垂眸，一声呢喃从唇边溢出：以柯，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扣扣——”沉缓有度的敲门声。

“进来。”

纪挽澜抬头，那是一个温儒又略带冷峻的男人，一只金框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眸中的锐意被镜片稍稍遮掩。

见他脸上难得浮现轻松的神色，她不免放下心来，“谈妥了？”

“嗯。”

陆以柯应了一声，语中有毫不掩饰的疲意，毕竟他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公司，只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按理说昨晚谈好他就应该给她打电话的，可私心里想当面告诉她，直到她唇边浮现笑意，他的眼中也溢出一抹悦色，心下一缓，万般奔波，终究是值了。

陆以柯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她。

纪挽澜翻开合同随口问了一句，“早餐吃了吗？”

“和你一样，不喜飞机餐。”言下之意，便是没吃了。

纪挽澜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包子，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便听得他道，“我能吃这个吗？”

“…可以”

陆以柯不客气地拿过桌上的袋子，扯开包装，咬了口便慢慢咀嚼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早餐，虽然，是他伸手要来的。

等他吃完，纪挽澜朝他道，“你要不要下楼再买点东西吃？”

陆以柯将包装袋扔进垃圾筐，“差不多了。”

“也好，那你去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会议室见。”

“嗯。”

十五分钟后，沧笙会议室。

纪挽澜坐在上方，陆以柯的位置在她左手边，旁边是社长助理韩岚，他对面便是沧笙的两位主编漠覃云和卿言，其下依次是每组的编辑和美工策划。

“想必大家都知副社出差所谓何事，便让他先说说此行结果如何吧。”

陆以柯用眼神示意韩岚将文件分发给各位，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一声，才慢慢开口：“如大家所见，荟萃坊已同意与我们合作，意味着沧笙之后会开设美食专栏。”

荟萃坊是叶城的美食餐厅，以特色美味的点心以及雅致的服务环境闻名于国，不少去叶城旅游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前往品尝，当然，价格也是极贵的，因此，也是很多高层钟爱的飨食之所。

漠覃云会议之前已经看过合同，这会儿他也只是随手翻了翻，再看向对面的陆以柯，“合同上写着荟萃坊的专访第一年杂志社所得要让利四分，这是不是太高了？”

他又看向会议室的其他人，徐徐问道：“大家以为呢？”

见无人说话，漠覃云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卿言，卿言略有些无语，却还是开口，“四分让利确实有点高。”

众人等到两位主编都表了态，也纷纷附和。

“这荟萃坊太过分了。”

“对，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要不我们还是做古风好了。唉，只是现在越来越难做了，竞争压力这么大。”

…

与大家热火朝天的激烈不同，会议桌最外边的男子只低头看着文件沉默不语。

纪挽澜关上文件夹，目光锁在最远的人身上，语气淡如细丝，“A编，你的意见？”

不难听出，自家社长话中浅显却极易察觉的愠怒，于是大家识相地闭嘴了，却整齐地一起顺着纪挽澜的视线望去。

何宇微微笑了，不紧不慢回答上座的问题：“荟萃坊的独家专访难道不值这个价？这点我倒是佩服副社的谈判能力。”

他往后一仰，抬手衬着自己的脑袋，“在我看来，就算是杂志社四荟萃坊六都是我们赚了。”

“怎么说？”漠覃云不似平常的不动声色，眼里含着如刀的锋利。开设专栏所费精力不是一星半点，何况还要给出四分利益，这简直是不值当。

“其一，荟萃坊从不接受美食专访，沧笙是唯一被授权的杂志，足以吸引大部分的美食读者。”

“其二，我们的主打—《沧笙踏歌》古风杂志从前几年的迅速崛起到如今的归于平淡，如果没有更改扩大，杂志社便会步入两难的境地。而与荟萃坊的合作，将是我们打破现有格局的制胜关键。”

“其三，让利只是第一年的利润回报，合同上也说了，若是杂志销量达到十五万次，第一年便只需让利两分。”何宇眯着眼睛，神情慵懒又自负，“漠主编难道以为沧笙第一期美食专栏不能达到十五万次的销量？”

“我不否认这个合作至关重要，只是沧笙的写手难道不经过系统培训就能直接写出令人满意的美食篇章？”漠覃云继续追问。

何宇撇了撇嘴：“这就是该你和言主编考虑的事了。”

漠覃云垂眸，似在考虑。

纪挽澜朝他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放到了卿言身上，“卿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写食评的培训和杂志本身的培训等会你和覃云再具体展开。”

卿言应了声“好”。

合作的事谈毕，纪挽澜又安排了人接手沧笙的官方微博，之前的运营人员因为考研暂时请假了，再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激励社员的话，便说了句“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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