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白菜

在大汉示意下，雷哲和康尼一前一后下了暗道。

与康尼相处了这么久，而且还有父亲的战友关系在那，雷哲相信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中年男人不会陷害自己，也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雷哲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有说出来。既然选择相信康尼，那就多看少说。

暗道是一道狭窄的楼梯。雷哲摸索着下到底下，没走几步，拐了个弯，顿时进了一条较为宽阔的甬道。

两边都是火把，将甬道照了个通透。

甬道中间，又是四个并排站立的大汉。同样的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将甬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从他们肩膀上看过去，他们背后还有一道铁栅栏。

康尼快走几步，隐约用身体挡住雷哲，悄声道：“要搜身，配合一下。”

雷哲点点头。

中间两名大汉走出来，也不说话，示意康尼举起双臂，然后在他身上一通摸索。从头发到腋下，再从腰部到鞋底，一丝可疑的地方都没落下。

另一人也上来对雷哲一番摸索。

早在出发之前，康尼就特别叮嘱不要带任何利器，就连钥匙串都留在了康尼那里。

搜完身，康尼掏出几个银币塞给为首的大汉。大汉掂了掂，递给康尼两张小纸片，一甩头，示意其他人将铁栅栏打开。

“门票？”雷哲心里想。

甬道尽头，又是一道向上的楼梯。

只是来到这里，雷哲就感觉到铺面而来的热浪，嗡嗡的人声，还有那刺鼻的劣质脂粉味。

拾级而上，当来到楼梯顶端，一个类似罗马角斗场的环形建筑内部空间，完整地呈现在少年眼前。

当然，这里比罗马角斗场要小太多了。大约一千多平方，整体呈漏斗状，中间是一个标准规格的擂台，绕着墙壁搭建了六层看台。

他们来晚了一些，此时看台上已经坐满了四层。

这些看客里有贩夫走卒、大腹便便的商人、搂着女伴的公子哥，偶尔还有一两个装束整齐的名流。

人虽多，但并不喧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不少，大声喧哗肆意吵闹的一个也没有。

看起来这里规矩颇为严格，不然也不会在全国明令禁止私自组织格斗比赛的情况下，还能安然存在。

人一多，体温、呼吸带出的热量，加上密密麻麻的油灯，让这里变成了一个蒸笼。不少大胖子早就脱了上衣搭在身上，汗流浃背。

看台被分成两段，中间留出对称的两道通道，是看台的出入口。

康尼和雷哲从其中一个出入口进来，至于另一个出入口，应该也对应地面不同的出入口。

“……黑市斗场？”

尽管之前雷哲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可是没想到来到实地，震撼程度远超想象。

“你来过？”康尼很惊讶。

雷哲摇摇头，“听说过。”

两人找了第五层看台正面对着擂台的一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家伙跳上了原本空无一人的擂台。

这人看起来应该是类似主持人之类的，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衣服，五颜六色，闪闪发光。雷哲似乎还听到了金属玉石碰撞的声音。

主持人拿出一个薄铁皮卷成的喇叭，轻咳两声，试试声音大小，也让全场观众都将注意力转移到擂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的声音不大，但浑厚有力，足以让全场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虞传出建筑之外。

“欢迎来到拉玛克最真实、最血腥、最刺激、最受欢迎的——终极斗场！”

“吼——”

“噢噢噢——”

“耶——”

……

看台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主持人在台上转了一圈，做着各种搞怪动作。观众也跟着他的动作喊得更大声了。

现场气氛顿时被炒得火热。身处这种环境之下，雷哲表面看起来依旧镇定自若，可是内心竟然似乎也有一股火焰开始燃烧，肾上腺激素开始飙升。

主持人还在暖场，这时，一个瘦瘦的小个子突然猫着腰跑了过来。

“两位贵宾，你们好！多兰很荣幸为您服务！”

自称多兰的小个子哈着腰，行了个滑稽的贵族礼，自我介绍道。

多兰瘦小得像根筷子似的，脸上没有二两肉。因为瘦，显得眼窝很深，额头凸出，鼻梁高挺，两颊也深陷进去，一口正常的牙齿看起来也成了龅牙。

他披着一件麻布简单缝合而成的坎肩，腰间随意扎了根绳子。头上一定小皮帽，两边各有一片垂下来，像二战时期的飞行帽。只是这两片护耳朵用的帽垂，一片垂在耳边，一片翻在头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捡来的。

见雷哲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多兰顿时来了劲。

“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玩吧？您可以叫我耗子。”

耗子多兰说话时喜欢用舌头在嘴巴里搅来搅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了牙缝。

“不要听那个该死的斯坦利的介绍！哦，就是台上那个花花绿绿的娘娘腔，他什么都不懂！”

“噢？”少年看起来好像来了兴致，“这么说，你知道的消息比他多？”

“那是当然！”多兰得意地昂起头，“这个斗场里面，除了真正的小耗子，没有人能知道的比我多！”

“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此时，正值主持人斯坦利在擂台上介绍第一场比赛的出场选手。只听他用刻意压低的，如同野兽嘶吼的嗓音介绍道：

“他，与饿狼同眠，

他，以虎豹为食，

他，用双手挖出敌人的心脏。

哀嚎，是他的图腾，

鲜血，是他的信仰，

他，来自遥远而神秘的南部丛林。

他，就是丛林之王——

彼林德！”

全场观众随着主持人一起喊出选手的名字。

在沸腾的欢呼声、尖叫声中，一个身材干瘦的斗士出现在擂台边。

这个被称为丛林之王的彼林德是个光头，古铜色皮肤，手脚颀长，赤着脚。浑身上下纹满了纹身，就连头皮和脸部都没有遗漏。

他的耳朵、下唇、鼻翼都挂着明晃晃的铜环，脖子、手腕、脚腕也戴了三五个，走起路来叮当乱响。

出于斗士的敏锐，雷哲发现彼林德走路一直是脚掌着地，膝盖微弯，就像一只随时准备突击的猎豹！

以他的装束打扮，还有奇特机警的行动方式，雷哲相信这家伙的确是来自丛林。

多兰舔了舔嘴唇，指着下面道：“您看，这就是丛林之王彼林德。不过不要听斯坦利吹得厉害，其实彼林德才来没多久，而且在台下人缘很差。”

“如果我是您，我就肯定不会在他身上下注。”他朝雷哲眨了眨眼睛，加重了语气，“相信我！”

叩叩叩，雷哲食指轻敲扶手，对多兰的话不置可否。

多兰见雷哲不发表意见，也不在意。

紧接着，彼林德的对手也出场了。

斯坦利突然换了一种语气，野兽的嘶吼变成了来自深渊的咆哮。

“他，是深渊的使者，

他，是亡灵的克星，

熔岩为他沸腾，

飓风为他呼号，

死神为他献上美酒，

恶魔也匍匐在他脚下。

他，就是被死神诅咒的——

不死者！

弗兰克！”

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斯坦利话音刚落，场边的油灯突然同时暗了一下，刺激得看台上一片惊声尖叫。

可是尖叫声很快变成了欢呼，人们拍着座椅扶手，整齐划一地喊着不死弗兰克的名字。气氛比彼林德出场时更加热烈。

“不死——

“砰！砰！

弗兰克！”

“不死——

“砰！砰！

弗兰克！”

……

在全场观众的热烈欢呼下，一个罩着连帽斗篷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弗兰克体型高大、身材魁梧，举手投足间缓慢而坚定，似乎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小场面丝毫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他掀掉斗篷，露出从头到脚一身铁甲。

铁甲很粗陋，未经打磨，没有任何装饰，整个就是冷冰冰、黑黝黝地一坨铁疙瘩。包裹着整个脸部的面具稍微做了点脸型出来，却也只留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起来就像是某个铁匠学徒的作品。

只有铁甲面具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告诉人们这家伙经历了多么险恶的战斗。

弗兰克只是微微抬头，扫视了一眼看台上的观众。

沉默而冰冷。

可人们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呼声更高了！场上气氛顿时达到顶点！一度几乎失控！

雷哲甚至看到几个金发女郎扯下束胸，朝着弗兰克疯狂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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