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再唱首歌

而这次...

未因受到惊扰而感到气愤，眼皮携着惺忪睡意，几经张合，最终还是盖住了视线，侧耳聆听着那沁人心脾的歌声，难以想象，向来对声乐不怎么感冒的烨九竟在享受此刻！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感觉先前的疲惫...便是被这歌声所驱逐。

不可否认，不弱天籁的动人歌声跨越了时代，超越了认知，眼下正打算“融化”掉少年的耳朵！可能是害怕发出杂音...污染这堪比艺术品的歌喉，待到曲调渐近末梢，他才舍得起身，由于最初只是打算小憩片刻，所以没有脱衣物，这时稍稍整了整领口，便推开了房门。

...

让我们将时间往回调...几分钟，庭院里，标志性的景观湖在雨后显现出几分仙气，湖边的石岩也略显湿滑，石块在秋雨的浸润下，皆是丢去了原有的颜色，印上了象征“忧愁”的深灰。

恰为此时，薇水乘着轮椅步入镜头，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绕着池溏溜达了两圈半，最终停在了湖边的石岩上，吩咐丫鬟退下后，他先是抬头仰望...悬于天际的圆月，再而低头凝望...屹于湖中的假山，最后偏头回望...立于庭院的竹柳，眉目间徘徊的忧愁随之化作悠扬婉转的曲调。

...

几分钟后，抒发哀愁的曲调渐近尾声，女人用意味深长的叹息结束了这首歌曲，虽说这样的结尾...着实让人惋惜，但却意外契合整首歌曲的情感基调，随见那双使不出太多气力的胳膊，费劲地驱动着座椅两侧的轮盘...

与湖水间的距离在周转的轮轴下，逐步缩小...

直至双腿悬停在湖面之上！两眼注视着“落入”湖水的残月，幽静的氛围似是激化了薇水的负面情绪，旋即掩起判若秋水的墨瞳，眼角在挤出了最后一滴泪珠的同时，身体也是向着湖面倾倒下去...

失足？可此时女人的脸上寻不见半点慌乱，看起来...就像是早早做好了准备，然而冰冷的湖水并没有如期而至，失去重心的身躯，连同倾向湖面的轮椅被一股外力猛然拽回了岸上！心跳骤停，于眉目间骤现的慌乱...不言而喻，是谁？她赶忙回头确认，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少年俊俏的面庞。

“别再滑下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提醒，致使薇水的双眼泛起水雾，不同于先前的温柔，仿佛比湖水还要刺骨的冰冷语调，就像是在斥责自己的幼稚行为，轻咬红唇，不知所措。

这其实是女人有生以来...首次做出的自私决定，要知道自杀...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甚至还会恶化现状，无论当前情况有多么糟糕，在这样的悲剧发生之前，我想都不能算是最糟，寻求自我解脱？没有什么...要比这种想法更加愚蠢的了。

而此时的烨九并没有借机说教，更不会去硬揭伤口，一句“别再滑下去了”...不仅是为了点醒女人，更是为其砌好了“台阶”，稍作观察，对方的表情也是告诉了自己...刚才那是冲动之举，相信不会再有下次的他正打算转身离去，结果还没来得及摆开脚步，便被拽住了衣角...

“别。。别走。”

低头抽泣的过程中，薇水勉强挤出了这两个字眼，待到少年回过身来，再现温柔的目光令她抽回了...正“咬着”对方袖口的玉指，转而捂住了已被泪水完全支配的口鼻。

要问女人最初给烨九的印象，那可和软弱不沾边，在她身上...甚至能够瞧见异于常人的坚强意志，完全不像是会自寻短见的蠢货，那么究竟是什么...要她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好，我不走。”

内心虽存有这样的疑问，可当前情况下，烨九自然不会再去提及...方才的举措，慢步绕到薇水身前，蹲下身子，柔情似水的应答好似瞬间抹去了两人间的隔阂，就像是在说...

我愿意分担你的悲伤。

话说回来，其实薇水挽留少年的最初目的...并非为了得到慰藉，而是想听到严厉的责备，认为后者或许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然而过分温暖的回应...令她猝不及防，骤然变温的声线致使眼眶彻底失去了束缚力，泪水夺眶而出。

为将溢出的悲伤藏好，女人抱住了烨九，将眼泪擦在了他的肩膀上...

...

“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会。”

“骗人！你明明都看到了。”

“那。。不是你。”

...

“因为我，家族重担落在了她的身上，因为我，族人期望压得她无法喘息，因为我，诺诺她被迫承当机器的角色！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无能。”

“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也曾试着这样去想，甚至天真地认为这样做。。能让自己好受些，可结果却让我更加讨厌自己。”

“你是个好姐姐。”

“我不是！”

“...”

“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诺诺哪天会。。不堪重负。”

“不会的，唯独这个。。我能保证，你更不必如此自责，我想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

在女人含泪倾诉时，少年戴目倾耳。

在女人沉默懊悔时，少年百般抚慰。

忧伤的氛围逐渐开始好转...

...

“你知道么，诺诺小时候...哈哈。”

“呵，真的么？”

“我这是不小心告诉你啊～你以后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不然她肯定要找我算帐，我可倔不过那丫头。”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换个话题吧。”

“什么话题啊～？”

“就谈谈今天的事吧。”

两人闲聊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烨九问起了郑家所面临的危机，这才得知...三日之后，便是袁家族长，袁旭的五十大寿，依照惯例，源溪镇两大家族每逢盛事，都是“象征性”地合办宴会，为表和谐，可双方终究是死对头，过去的宴会上，更是免不了比斗，当然多数情况下...都是只用嘴巴，而如今的郑家，就连斗嘴的资格都不够了。

更重要的是...此次寿宴，袁家还邀请到了凌炎国的九星军统！麒炎！

袁族长为向邻国军统举荐自己的儿子，便在宴会上加了一场比试，面向源溪镇的两大家族，比的...自然是拳头，二十五岁以下的家族成员都有资格参加。

这场看似...是以展示子辈天赋为目的的余兴节目，其实也是挖给郑家的陷阱！因为袁家打算在比试结束后，让理所应当优胜的袁彬当众提亲，对象正是郑家的“翻身底牌”...薇诺，在证明实力后，再有麒炎做见证，婚事几乎没有可能推掉！

要知道薇诺若是就这样嫁过去，那么郑家便会被袁家永远踩在脚下，再别想抬起头来！但如果拒绝，惹得邻国军统不悦，袁家再翻脸，恐怕海宁军方都没法帮忙。

...

“二十五岁以下么。。”

听完女人的阐述后，烨九若有所思地低声念叨着，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反观薇水，已是彻底褪去先前的愁怨，笑容挂在脸上...好似取不下来，绝非不在乎家族处境，而是信任，使她得以放下忧虑，当下也是注意到了...烨九神情的微妙变化，满脸期待地这样问道。

“怎么？你有办法了？”

“不好说啊。”

“不说就算了～。”

见少年这种时候还卖关子，薇水佯装不悦地嘟起了嘴，而后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因为她相信，相信对方做出的那些保证。

“你能不能。。”

眼前的女人本就拥有一副盛世容颜，这时再摆出如此可人的模样，烨九不免有些失神，同时也是暗松了口气，在勉强回过神来后，骤然变换的语气也不知为何...让对方显得尤为紧张，扬起右臂，依靠捋弄发丝的小动作，掩饰似乎有在悸动的心脏。

“怎。怎么？”

“。。。。”

且看垂在枝叶上的雨露...经过漫长的凝聚，最终坠入湖中，“滴答”一声脆响恰好盖住了少年的回答，而后便令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虽有点出乎意料，但依旧粉了薇水的脸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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