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伫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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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狐篇 一枰子玉敲云碎

锦洲。合虚山。

弥尔见宋离失了挂星杖,神思大减,与凡人所差无几。天色已晚,弥尔幻化成一老妇,立于山间草屋之中。

合虚山人迹罕至,眼前却有一间草屋,宋离虽有疑惑,却无解。草屋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屋中光线昏暗,只有一白发老妇却看不清她的样貌。宋离微微一礼,道:“老人家,在下迷了路,可否借住一宿?”弥尔闻言,默然端出白粥小菜,待他吃完,将他引到柴房。既来之,则安之。宋离和衣躺下,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似梦非梦间,宋离听到一阵“啪啪”声,似是翡翠棋子敲落在楸木棋盘的声音。不由得循声而去,只见灯光摇弋,弥尔正在窗前,纹枰而坐,顷刻间摆出织锦棋盘残局。宋离大奇,不由得走上前去。只见那棋盘上几条大龙绞在一起,正展开激烈的对杀。他越看越心惊,只觉得每着棋均神妙无比,几乎不能穷其变化。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宋离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烛光掩映下,弥尔柳眉星目,面如芙蓉;一头白发却欺霜赛雪,鹤发红颜,凄艳诡异。宋离呆呆的望着她,只觉得,如此情形,似曾相识,不由得暗问:“难道,我在梦中?”

弥尔抬起双眼,如怨如诉,凝视着他,低低的道:“任郎任郎,你当真忘了妾身?”宋离道:“在下宋离,并非姓任。”弥尔淡淡一笑,道:“妾身等待任郎多年,只求下完此局,从此以后,相见无期,任郎不必多虑。”

宋离满心疑虑,只是被棋局吸引,无暇顾及诸多怪异之处。他反复权衡利弊,只有攻彼方能救已,苦思良久,方才落子。弥尔随手回应,轻轻松松的化解他凌厉的攻势,还隐隐威胁他中腹的大龙。宋离未曾碰上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得又惊又喜,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棋局中。

弥尔见宋离迷于棋局,凝视良久,眼中泪珠盈盈,一滴滴落在棋盘上。宋离正要出言安慰。弥尔吟道:“孤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宋离脑中灵光一闪,如雷轰顶,顿时回想起前生往事:百余年前,宋离下凡历劫,为君子国国手任别,遇一棋艺非凡的女子。人心无算处,国手有输时。输的又何止是棋。那旧约之人,分明就在眼前,只是红颜依旧,青丝已成霜雪。

宋离刹那间百感交集,心绪如狂,手中一抖,棋子落在棋盘之上,霎时灵光乍现,棋子消失于光影中。宋离怔怔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弥尔当下灵台清明,是棋局破了。

弥尔长袖一拂,宋离顿时昏昏睡去。

过了两日,宋离方才转醒,只见自己身在废弃的草屋内,身边再无别人。他头晕脑涨,只想起和一白发女子下了一盘精妙绝伦的好棋,棋中每一着,都历历在目,其他种种,全已忘却。

锦洲巧女费心机,织就一枰如许齐。

仿佛回文仍具体,纵横方罫若分畦。

烂柯未易供仙弈,画纸何须倩老妻。

如欲拈棋轻且称,当求白象与乌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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