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下午一点
体育馆里,鸟笼旁的机器人进行着朗读:
《为什么我们要公开和门派进行对抗?》
“有些师兄弟,在发现我们要和门派公开进行对抗之后,想起了九大门派那些敌人的强大,因此而产生了恐惧。”
“这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敌人确实很强大,但那并不是全部。这些门派确实很强大,但他们就没有问题了吗?”
“实际上,他们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多。”
“认识不到敌人面对的问题,而一味的反复回想敌人的强大,最终摧毁了己方的自信心,丧失了斗志,则是完全无必要的做法。”
“就算是那些元婴期,甚至更高级别的修真者,有能力翻江倒海、摘星拿月,但我们也无需畏惧。这些功法,并不是不需要消耗代价,而可以随意使用的。”
“整个宇宙这么大,几十个星系,几千亿人。从整个世界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翻江倒海’,在整个宇宙里也不过是小浪花罢了。而对这些‘高阶修真者’来说,大有大的难处。”
“有许多的‘如花美眷’需要他们去欣赏、去陪伴、去享受;有许多的孩子需要教育、需要培养;有许多的丹药需要炼制、功法需要勤加练习、法器和法宝需要祭炼;有底层的竞争者需要警惕,有上层的修真者需要追逐,有同级的修真者需要竞争...”
“被这些事牵扯了精力之后,他们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理会边缘地区,一些底层普通修真者试图进行的反抗?要是随便有点什么人表现出敌意,所有的高阶修真者就都需要全力应对的话,那这些人也不用干别的了,一直到处奔波就可以了---累也把他们累死了。”
“而他们就没有敌人吗?天府、乌东,都有庞大的政府和军队,都是他们公开的,占据了数十个星系,有几百亿居民的敌人。元婴修士那么强,为什么没能消灭这样的敌人?”
“大家要看到,世界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矛盾,而在斗争中,可以使用各式各样的技巧。只要大家没有蠢到主动去招惹不适合当前阶段的敌人---那么,纸面上很强大的敌人,其实并不会影响我们。”
“无需考虑他们,努力学习,才是现在该做的....”
躺在那里,已经恢复了一些的丁天德,听着鸟笼外这样的朗诵,眉头紧皱。
“我们被关在这里,不想办法逃出去,反而听这些?”
郭天道:“叶师兄可能是认为,我们逃也逃不出去。与其让大家因为焦急而烦躁,不如学习一下。”
丁天德:“我听这个更烦躁。”
郭天道笑了起来:“和接下来可能被送到实验室里这种前景相比,听听课不算什么吧。”
“你听这篇文章的意思,就是门派并不会太重视我们在做什么。”
“这也没说错。门派哪会在乎我们这些人?”
郭天道模仿起了另一个人的声调,说了起来:“派到神农三的一群底层修真者反叛了?那就追究负责人的责任!”
“负责人是田长老?那就扣罚半年的丹药...”
听完这段模仿,丁天德笑了出来。“差不多也就这样吧。”
“但是,田长老还是来了...”
郭天道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谁知道那是不是田长老?”
丁天德:“嗯?”
郭天道:“我看那个人,说的话、表情、战斗时用的法术...都不像是田长老。”
丁天德:“什么意思?他是别人冒充的?”
郭天道:“我推想了一下,田长老会怎么做---就算知道我们公开叛乱了,以田长老的委任,他过来之后,一定会先召集大家过去。”
“而要是大家都不过去,田长老是不会就这么杀到医院里来的。毕竟,这里没灵气。”
丁天德:“那些符箓...”
郭天道:“田长老不会用。”
“这个人,对我们说‘符箓就是拿来用的’。但如果是真的田长老来了,在他眼里,我们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张符箓价值高。”
“我们根本不配让他用符箓。”
丁天德沉默了片刻:“也是。”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这样开口了:“如果田长老召集大家过去,你觉得大家会不会去?”
听到这个问题,郭天道沉默了一下。
“如果是购买真灵丹之前,应该会。但是在之后...应该有些人会去。”
“而要是在叶师兄救下大家之后,所有人应该都不会去。”
丁天德:“许冠军会不会去?”
听到这个名字,郭天道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那个混账...”
丁天德:“整个事情,都是他卖假灵器给我们开始的。如果田长老是假的,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郭天道:“难说。”
“现在看,许冠军可能是和甄灵勾结在一起,出卖我们...”
丁天德:“叶师兄把许冠军比作过头羊。”
郭天道:“头羊?”
丁天德:“就是那种...带着别的羊去屠宰场,然后自己在进门之前偷偷溜走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知道这些灵器都是假的,然后还鼓动我们买---贾浅和甄灵,说不定给了他不少好处。”
郭天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我们也没办法报复他。”
这样说着,他又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话。“但是,付天重....”
“如果让他帮忙教训许冠军,他也许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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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下午两点
机器人朗读的,是较新的内容:
《瀚中星系近况分析》
瀚中星系,数百年前被分配给了长生院的修士们。之后,其中的几颗行星,像门派联盟控制的其他星球一样,种植大量灵麦和灵木,然后迁入大量普通居民,让他们进行耕种。
在其他星系,可以有效的对这些农夫进行束缚和封闭,让他们安心耕种,把希望主要寄托在孩子是否有修行天赋上。但对瀚中星系来说,有一点非常不利:他们离神农星系太近了。
一开始,神农星系还未被建设起来的时候,还好。但是最近几十年,天府清除了神农星系的灵气植物,建设了大量工厂,普及了机器人之后,两个星系之间,私下的商业往来太过频繁,太多瀚中星系的人,都见到了神农星系的居民如何生活。
见过功能繁多的机器人之后,瀚中的农夫就很难认为靠锄头和耕牛在烈日下劳作是什么幸福的事情;见过神农的飞船之后,虽然还会觉得修真者的法术很强大,但也就那么回事。而在发现神农星系的商人们愿意花大价钱收购珍稀的金属和矿物之后,他们生活的重心,就会自然而然的按天府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鸟笼里,丁天德听到这,皱了皱眉,开口了:“我就出生在瀚中,从小在那里长大,怎么不知道这些?”
郭天道:“我们所在的,不过是个小村庄。后来在门派里,那些长老也不会让我们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
丁天德:“我来这里很久了,一样不知道。”
郭天道:“这个,很多别的师兄弟也不知道。”
丁天德哼了一声,没有再反驳。
在他们这样交流的时候,机器人继续朗读着:
几十年前,某些修真者为了利益,把某个太空中的防御站改成了可供中型飞船起降的港口。在此之后,神农星系所有从事贸易的公司,都加大了和瀚中各星球的联系。
他们一方面把大量的、各式各样的货物运到瀚中,一方面把大量未经加工的贵重金属和矿物运回来。某些金属和矿物,在新式武器的研发和制造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后来,甚至长生院的某些高层参与到了这样的走私中。最终,规模扩大到了门派联盟难以忍受的地步,派来了灵符派的副掌门,夏侯元。
这位大修士的工作,表面上是防御天府军的入侵,但实际上,最主要的工作是隔断两地之间的走私。为了防止长生院修士们的掣肘,他对长生院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压,把很多其他门派的修士都引入到了瀚中星系。
这样的工作,尽管伤害到了长生院的利益,但是符合门派联盟的总体利益。在其他星系给了长生院一定的补偿之后,长生院的修士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丁天德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叶师兄让我们听这些,是什么意思?”
郭天道:“是为了调剂一下吧,一直听那些理论相关的东西,比较枯燥。”
这样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同伴---在目前的囚笼里,大部分人的情绪都还可以。
在刚被关进这座囚笼的时候,许多人的情绪都主要是愤怒---毕竟,是遭到了背叛和暗算,愤怒是正常的;
在看到包天钧驾驶着机甲,和田长老在半空大战的时候;在看到法宝,看到包天钧惜败的时候,许多人都流露出了遗憾的情绪---但这个时候,他们并显得消极。
而后叶碎竹和付天重达成协议,让他救下了包天钧,以及安排机器人朗读这些文章后。大多数人觉得有些诧异---叶碎竹在这个时候,这个情况下依旧安排他们学习,不由得他们不诧异。
这种做法,并没有引发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引发了某些猜想。有些人,猜测这是叶碎竹计划的一部分,用这种做法,来让田长老意外,而使其选择暂不动手;有些人,猜测这是用来触动付天重、许冠军等人的手段,认为这样可以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态度。
这方面的猜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部分人,懒得思考,就安心去学习,把决策的事情完全交给叶碎竹了-----反正叶师兄之前就救过他们,现在肯定也会救下他们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样的情绪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田长老把他们拉出去杀掉,他们的情绪和想法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高处,鸟笼里的囚犯们看不到的地方,田长老看着那里的叶碎竹,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随即取出了一座较小的,可以提在手中的鸟笼。
之后,这座小鸟笼上光芒一闪,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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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下午两点半
丁天德正躺在那里休息,身旁的某根栅栏上亮起了黑光。
之后,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黑光蔓延到了他身上。在那里,它闪耀了片刻。
之后,丁天德站起身,走到叶碎竹身边。
叶碎竹看向他,周围别的几个人也看向他。
“叶师兄,我突然有个想法。接下来如果能出去,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修真者的身份,在这两个星系间进行走私?”
之后,丁天德随即进行起有关这个设想的详细描述:
他们可以凑凑钱,买一艘小型飞船---如果实在凑不够,开着机甲去抢一艘也是个好办法。
然后,利用过去的交情、功法书、真灵丹...可以重建在夏侯元的打击下废弃的设施---防御站也好、港口也好,都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然后,利用修真者的身份回到瀚中,丁天德认识某些人,掌握着购买这些矿物的方法。然后用飞船把矿物运回来,高价卖给神农这边需要的人---然后再买下各种农用机械,运回瀚中。
周围,许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书,朝他看了过来。
见状,丁天德的声调变得更兴奋了。在发展一段时间后,他们肯定能赚到很多钱,买下更多的飞船---到时候,除了矿石之外,还可以把救下的师兄弟也运出来--某些安排到港口里,某些甚至可以运到神农这边。
之前,叶碎竹多次提起过要救下被骗的师兄弟们。救他们,绝对不能说是有错。但之后该怎么做,绝对是大问题。
“那里的很多人,并不会因为得救了就感谢我们!”说到这里时,丁天德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之后,他毫不客气的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就像这里的某些人一样!”
一瞬间,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些人表情茫然,像是没弄懂他在说什么;有些人露出了认同的表情,像是丁天德说出了他们早就想说的话;有些人则低下头,像是心底的想法被揭露了出来。
之后,叶碎竹迅速的打断了还想开口的丁天德:“如果是你来主持这个工作的话,如果能得到足够的支持,你打算怎么安排具体的工作?”
丁天德:“足够的...支持?”
叶碎竹随即提起了戴平理这个名字---这位先生,是神农贸易的人。如果己方想从瀚中购买矿石,可以直接出售一部分给他们;而如果需要运各种物资过去,也可以利用神农贸易的运输船。
总之,并不需要抢劫太空船,不需要到瀚中具体详谈、回到神农之后也不需要为销售矿石而费劲心力---很多渠道是现成的。
“如果这些都交到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利用?”叶碎竹看着---像是并未考虑这些问题的丁天德,这样问道。
丁天德的身体晃了晃,随即眉头紧皱,像是在考虑这些具体的工作细节了。
叶碎竹随即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提出了更多细致的问题:
在航行的过程中,大船容易被发现,小船则装载量不足,又容易被太空中的磁场、游荡在某些区域的强盗所打劫---如果增加看管人数,又可能导致成本提升,利润降低。
买到货物后,如果直接出售给实验室,毫无疑问能得到更好的价格。但是,实验室里的那些人并不会替己方保密,他们可能会把出售的材料信息轻易的公开---到时候,瀚中门派那边,便可能调查出物品来源,处理掉供货商;
总之,细节非常多,整项工作非常麻烦,需要很多人竭尽全力,才有可能较好的完成它---当然了,自己非常相信,大家一定能很好的完成这样的工作。
叶碎竹随即改变了话题,开始夸奖周围的师兄弟们----在他的描述中,这里很多人,都是非常出色、非常优秀的---至少在某些方面,都有远超常人的出色能力。
就算有些师兄弟暂时没发现什么优点,那也只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机会---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他们肯定都能做出卓越的发挥,展现出非凡的才能....等等。
听到这样的话,鸟笼里的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得到尊重的人认可和夸奖时的那种笑容。
之后,叶碎竹要求他们努力学习的时候,他们大约把丁天德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忘掉了。
丁天德自己,好像也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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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下午三点半
机器人朗读起另一篇文章来:
《不同阶段的敌人和我们具体应该采取的策略》
“过去曾有位伟人说过:在事物发展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矛盾需要处理。”
“要抓住主要矛盾,投入精力处理它,而暂时搁置次要矛盾。要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是会发生转化的,而我们也必须改变处理的方式。”
“当前阶段,危险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存在下去’的问题。和这个囚笼的主人之间的矛盾,毫无疑问是主要矛盾。但其他的矛盾,也有可能浮现出现,并对我们造成更大的危害...”
大部分修真者,都在认真的做着笔记。但这时候,又一根栅栏上亮起了光。
这次,它吸引到的是时天青。之后,他没再看手中的笔记,也没看身边的人,而是始终注视着它---就像那上面有金子一样。
看了一会儿,他这样开口了:“是啊,存在下去。”
这样说着,他看向身旁的于天明。“也不知道叶师兄准备的是什么办法?”
于天明:“谁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
时天青看向叶碎竹的方向:“会不会...是把敌人杀掉?”
于天明:“杀掉?”
时天青看向他,表情异常认真。“是啊。”
“只有把敌人都杀掉,他们才没办法把消息走漏出去。”
听到他这么说,于天明沉吟了一下。“你....”
“向敌人挑战...”时天青这样说道。“公平决斗!然后击败他们!”
“这样的话,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我们之前打过。”于天明提醒道。“你忘了吗?没打过田长老。”
“田长老可以服用丹药,可以用储备的真气。”时天青的眼神变得更呆滞了,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更坚定了。“他身上携带着强大的法宝。而我们刚练习了几天驾驶,只能用那玩意勉强战斗。”
“这...真是一点都不公平。”
“战斗应该是公平的,那才是对参加战斗的双方的最大尊重....”
于天明伸出右手,在时天青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时天青推开他的手。
“别的地方可能存在问题,但战场上,永远是公平的....”
“之前,输的是我们,但叶师兄还没跟他打过!”
“让他站出来,去挑战田长老!让他们公平决斗!如果叶师兄赢了,那问题就解决了!”
这次,他声音很大,周围许多人都听到了。
于天明显得有些慌乱,之后,他跑到叶碎竹身边。
“叶师兄,他....时师弟,好像出事了。”
叶碎竹看过去,时天青的声音正在变大。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时天青身边。略微听时天青说了几句后,叶碎竹这样开口了。
“战场确实是公平的。”
时天青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向他。“我说就是这样吧...”
叶碎竹:“这公平在于: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回报。”
“门派里的长老们,一边压榨我们,一边准备战斗---和天府的大军,和我们。”
“为了战斗,他们准备了多久?几十年,数百年?准备了多少符箓?制造了多少器物?研究了多少功法?”
“我们呢?又准备了多久?从购买机甲之后,你们练习的时间有一星期吗?”
时天青眼中的呆滞消散了一些。
叶碎竹的声调随即提高了一些:“公平,并不是让我们和敌人在同样的条件下战斗。更不是去要求敌人舍弃优势、放弃准备---那样的做法,只会被敌人蔑视和嘲笑。”
“而是说,为了战斗而花费的时间越多,做的准备越多,投入的精力越多,就越能在抵达战场的那一刻占据更大的优势。”
“这个才叫公平!”
时天青的眼珠动了一下。
叶碎竹:“之前,许指导不是教过你很多战术吗?正好现在有时间,你就根据之前的战斗,多做一些推演---这样一来,下次走上战场的时候,就有更大的几率击败对手了!”
时天青怔了片刻。
之后,他拿起纸笔,噼里啪啦的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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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下午五点
郭天道身前的栅栏,闪起了黑光。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依旧坐在那里,听着鸟笼外的念诵,做着笔记。
在他身边,有些人看着面前的笔记,愁眉苦脸,抓耳挠腮;有些人低声交流,不时露出笑容。
而叶碎竹一直坐在那里,并不理会。
他是真的认为这样做有用吗?田长老看到大家在学习这样的内容,就会认为被关起来的傻瓜无足轻重,而忘掉处理我们?
呵呵...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按照之前的说法,田长老可能还有别的工作要处理。
忘掉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把我们交给手下来处理,譬如许冠军、罗子英...甚至付天重。
嗯,这些内容,就是想表明‘坚定的意愿’这种东西吧。
在被囚禁的情况下依旧坚定,毫不动摇,可能会打动曾被他救下的付天重,可能会让那个人救下大家。
按照叶师兄的说法,付天重并不是真的忘恩负义---和周天驰不一样,他只是性子别扭,喜欢跟别人反着来而已。
之前,他就帮忙救治了包天钧。而后,还把这些机器人送了过来---之后,提供更多的帮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等等....田长老,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就算付天重想帮忙,能奈那件法宝何?
一只强壮的螳螂,可以在同伴中耀武扬威,但是能奈何路过的车子吗?一只高大的猿猴,可以带着族群所向披靡,但是面对水中的月亮,它们又能做什么?
如果是‘加把劲’就能击败的敌人,那叶碎竹宣传的这些内容也许是正确的。但...这要面对的,不会被击中的法宝。
正确的思路不是战斗,而是暂时的妥协---哪怕是假的,但只要师兄弟们活下来了,就总还有机会。
这一点,叶碎竹他不明白吗?
郭天道这样想着,随即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声音。
“如果他就是不明白,你打算怎么做?”
是谁?
一瞬间,这样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随后,郭天道强行忍住了。
因为,那是田溯德的声音。
而在之后,那声音继续响了起来:“想不想活下去?”
想,很想,非常想。但是....
“你背叛了门派,是有罪的。但现在你有个机会,赎清自己的罪孽。”
“站起来,走到叶碎竹身边...然后催动剑芒,杀了他。”
杀了他?郭天道瞪大了眼睛。
“对,杀了他。”田溯德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回响着。“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叶碎竹---杀掉他,你就能赎罪,就能活下去。门派就会原谅你的罪孽,让一切回到从前....”
郭天道随即感到身上的压制减轻了一些,能催动起剑芒了。
“你只有三十秒。”田溯德又说道。“超过三十秒,就释放不出法术了,就会失去这次机会了----不久之后,你就会受叶碎竹牵连,和他一起被送到实验室里去,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进行研究。”
郭天道忍不住,站起身来。
“对,就是这样。”田溯德的声音随即继续说道。“走过去,运起剑芒,砍向他。”
“之前的时候,不就是他煽动你们购买真灵丹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们怎么可能买到假灵器?”
“不就是他向你们提供了贷款吗?如果不是轻易的拿到了贷款,之后你们怎么可能相信那个放高利贷的?”
“然后,不就是他站出来卖好,装作拯救你们,骗你们反对门派吗?”
郭天道的动作猛的停了下来。
“坚决一点!”那声音随即变得严厉了一些。
“机会只有一个。你不抓住,别人就会抓住---如果别人杀掉了叶碎竹,你就失去了赎罪的机会,就只能陪着这个罪人一起去死了。”
郭天道皱了皱眉,又向前走了几步。
“对,就这样....慢慢的走....不要被发现....”
“凝聚真气,形成剑芒....然后走到他身边....用力劈下去!”
“我劈你M的头!”
郭天道把手举了起来,却没有劈下去,而是这样大骂了出来。
田溯德的声音没有再答复。之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叶碎竹面前,手中亮着剑芒,作势欲劈,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
“我...”不知不觉间,郭天道只觉得汗水已经湿透了背后。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田长老他...”
“他想让你杀了丁师弟?”叶碎竹看着他,像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之后,他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丁天德,这样提示到。
郭天道看着他,僵硬了片刻。“是啊!那个老混账!他...他想让我杀了丁师弟!”
丁天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口就骂。周围的人也纷纷骂了起来。
有少数人面露异色,但并没有说什么。之后,叶碎竹拉着郭天道在自己身边坐下。
“没事。”他这样说道。“你能停下来,这很不容易了。”
“他是在骗人。”郭天道低着头,这样说道。
“是啊。”叶碎竹叹息了一声。“很简单,但是很有效的手段。”
“怎么了?”一旁的丁天德开口问道。
郭天道看看他,又看看叶碎竹,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是让我说?但是...刚才发生的事,好像也不适合说出来吧。
哦,对了...就说田长老让我杀丁师弟就行。
“刚刚....我听到了田溯德的声音。”随后,郭天道对丁天德这样说道。“他要我杀了...杀了你。”
周围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起看着他。
“他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郭天道说。“杀了你,他就饶了我...可以放我出去。”
“让人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丁天德露出一幅恼怒的模样。“这混账!”
“详细说一下。”叶碎竹说道。
这....怎么说啊。
郭天道看着叶碎竹,随即把刚才听到的内容说了一下,只是把那声音要求的‘叶碎竹’改成了‘丁天德’。
“他也没准备契约。”郭天道这样说道。“要是我真杀了丁师弟,他肯定也不会救我出去,大概就会嘲笑我---然后大家看到我杀了丁师弟,就也会杀了我...”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哈哈大笑了吧。”
人群中又响起许多咒骂,不过,这次其中还混合了很多议论声。之后,叶碎竹开口了。
“这种事确实有可能发生。”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团结更重要了。大家,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彼此...”
他说了许多类似的话。听到的人们,有的表情坚定,看起来非常相信;有的则面露忧色,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叶碎竹看到他们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了。
之后,外面的机器人上又响起了朗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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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晚六点
“我也听到田溯德的声音了。”
鸟笼里,叶碎竹旁边,丁天德这样低声说着---随后,他瞄了一眼旁边的人。
“那声音没让我杀郭师兄,而是让我来杀你。”
“嗯,田长老用的法术吧。”叶碎竹看起来并不意外,这样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骂了他八辈祖宗。”丁天德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救了大家,帮大家治伤,又想尽办法给大家找出路。我要是听他的来杀你,那还是人吗?”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叶碎竹依旧平静,但看起来有些欣慰。
“但是,有些人可能有想法....”丁天德又瞄了一眼周围的人,再次压低了声音。“我听到有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您...小心一些比较好。”
叶碎竹看着他,并没有说‘并没听到有人自言自语’,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说着,他按下了某个按钮。鸟笼外的机器人,随即提高了朗读的声音。
丁天德说完这样,并没有躺回去,而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叶碎竹,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躺下。”叶碎竹说。“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我能做的不多。”伤势并未痊愈的丁天德并没有躺下,而是这样开口了。“但谁想动你,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次,叶碎竹没开口。
丁天德:“之前我很后悔。要是在买到假灵器,你来劝阻的时候,听你的就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周围还是有几个人听到了,看了过来。
丁天德:“现在,你应该准备了什么办法....那我能做的,也就是保证没人能攻击你。”
叶碎竹看着他的背影。
“那些听到田溯德的声音,说‘杀了你就能活下去’的人,有可能会动摇,有可能会试图行动。”丁天德说。“我不会给他们机会,不会让他们干扰你执行计划。”
“那就麻烦你了。”叶碎竹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别让我失望。”丁天德顿了一下。“别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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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九月25日,晚上七点
在于天明身前,栅栏上亮起了黑光。
之后,虽然于天明并没注意到它,但这黑光并没有像在对付时天青、郭天道、丁天德时一样起效...
它击中于天明之后,拐了个弯,打在了位置比较远的、正躺在那里的‘李师弟’身上。
嗯,就是之前驾驶包天钧那台机甲,完全按照流程执行,却导致机甲损坏的那个人。
他叫李天泉,身上的伤并未痊愈---而在被黑光击中之后,他的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于天明的声音:
“我们为什么会输?”
“啊?”李天泉诧异的看向位置较远的于天明。
“为什么田溯德恰好是那个时间打过来?”于天明的声音继续在他的意识里回响着。“他应该是很久之前就来到了神农三,为什么选择那个时间动手?”
“应该是我们的队伍里,有奸细。”
这是什么意思?于师兄发现了什么,所以暗地里告诉自己?
应该是如此....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其实于师兄说的有道理。
之前自己等人被骗的时候,田长老不来;大家受伤,在医院治疗的时候,田长老不来---等到叶师兄买下机甲,大家开始练习战斗---并且进步速度很快的时候,田长老立刻就来了。
对了....罗子英、吕良新。
李天泉想起在病房里,暗算了大家的这两个人---就好像之前他们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一般。
随后,于天明的声音就浮现在了他的意识里:奸细就只有他们两个吗?
还有别人?对!肯定还有别人!
是谁?会是谁?
他看向身边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丁天德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但是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叛徒会不会就是他?
郭天道,他会不会是叛徒?之前的时候,他曾率先对叶师兄下跪,那会不会是为了伪装?他根本没必要那么做的!
随后,他看着周围正在学习的师兄弟们,只觉得他们每一个都有理由叛变---抛弃同样受苦的同伴,投靠愿意接纳叛徒的田长老。
这,完全是他们做的出来的事情。
最后,李天泉把目光投向了叶碎竹。
会不会,他才是叛徒?
之前救下我们只是演戏,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筹码、更大的好处?之后,他会拿我们大家去谈条件,把我们卖个好价钱?
这样的思路,几乎是在瞬间充满了李天泉的头脑。
之后,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叶碎竹身边。
丁天德看着李天泉,拦住了他。
“什么事?”
“你....”
李天泉看着他背后的叶碎竹,许多话都在嘴边---质问对方是不是背叛了大家,责问对方把大家卖了多少钱....但都没能说出口。
之前的某些记忆,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叶碎竹在屏幕上,不顾之前的冲突,坚持要救下大家的态度;站在那里,要求大家‘起来,不准跪!’的呼喊;买下机甲,要求大家驾驶它们去战斗的做法....
这些记忆和刚刚产生,还没有固定住的猜疑发生了冲突。之后,许多眼泪,噼里啪啦的从李天泉的眼眶中掉了下来。
见他这样,丁天德看向叶碎竹,表情有些呆滞。
“没事的。”叶碎竹看起来并不像是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随即站起身,走到李天泉身边,这样宽慰道。
“问题会解决,我们会胜利。”
“而会输、会死的,是我们的敌人。”
这些话,并没能传递到李天泉耳中---他的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回荡着于天明的声音。
但在之后,也许是因为于天明的声音太响,也许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比较软弱,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恐慌的情绪取代了指责的意愿,并且迅速的放大了。
如果叶师兄在说谎,怎么办?
那样的话,是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一定会完蛋了?
是不是几十年里,没有遇到一个愿意对我们好的人?一直在被骗?
这种可能性带来的恐惧超过了‘被背叛’带来的怨恨。于是,他哭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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