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虫人们站在园子里说了几句，然后又在一些植物的边上看了一阵子。一会儿它们又叫来了一些虫人，这些虫人应该是高级的。似乎是植物上某些征状引起了虫人们的注意，这让丫花她们很担心，是不是她们嫁接的不好。

她们看着虫人们仔细地检查着植物，过了一阵子，虫人们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后面来的那批虫人先走了，那些在这里看守的虫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后也走了。丫花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也回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那些植物的气味特别浓烈，让丫花到半夜里也睡不着。

她们住在植物园边上，每人都有一个房间。朦胧中她似乎被一阵似婴儿的哭声弄醒了，她躺在床上听了很久，声音没再响起。

婴儿的哭声让丫花很奇怪，她想起了周婶的小孩。她光着脚起来跑到水根房间里，水根正睡得香，丫花推了他老半天才把他推。

他迷迷矇矇睁开眼问：“怎么啦？”

丫花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来这里已经五六年，丫花也已经十三岁了，何况是水根呢！

她定了定神说：“我好象听见有小孩的哭声，很小很小的那种小孩的哭声。”她听了听又说：“是不是周婶带着小孩躲在植物丛里？”

水根坐起来听了听，恰好又有一声婴儿的哭声，水根说：“不是的！周婶的小孩已经快六岁了，不是这样的。”

“那这是谁家的小孩？”

“不知道！也许又有什么人被虫人抓进来了。”

“我们去看看吧？”

“不去！我要睡觉。”说完他又躺下了。

丫花强行把他拉了起来，拉着他一起往外面去看。丫花又听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婴儿哭声，但是她刚才那几声听得很真切，丫花忍不住好奇心，他拉水根从院子里走进了植物园了，他们一路往外走。

水根睡眼朦胧，他说：“哎！可能是风吧，我们听错了。”

丫花说：“你个猪，这里哪有风。”

水根想想也对。她并不害怕，因为植物她们天天去干活，而且就在她住的园子对面，这儿一带除了虫人就是她们几个小孩了，从来没碰上过其它人。虫人总是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从来不乱跑，所以植物园里现在肯定没有任何人。

丫花走进植物园，植物园里的确觑无一人，植物园里一排一排高粱菜挺立着，地面上长了一层青苔一样的草。植物丛中只有一些微弱的红光，红光是从高粱菜的顶上的那个大灯笼上发出来的，丫花站在植物丛中张望。

她没有看见什么，又侧耳听了听，又听见了几声婴儿的笑声，这次她听得清楚了，不止一个婴儿，好象是三个。恐惧使她想回去，这时水根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他拉着丫花往前。丫花说：“这笑声听着很瘆人。”

水根听着也瘆人，但他没停下，朝笑声传来的那片植物丛走过去。

丫花看见有一株高粱菜伏倒在地上，在伏倒的高粱菜旁，她终于看见了。她差点惊叫出来。她看见在植物丛里爬着一个，不！一只，象虫子又象人的怪物，它爬在地上，婴儿的哭声正是从它嘴里发出的。

丫花差一点叫出来，水根连忙捂住她的嘴，他们仔细看了看，那怪物只有一尺多长，和虫人一样有四条短短的脚，张开时能把整张脸撑开的嘴，皱皱巴巴的脸，嘴里也有黑森森的牙齿。他们见无数虫人，但是没有见过虫人的婴儿，他们原来以为虫人没有婴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虫人的婴儿。

这虫婴正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那些植物上的红灯笼，发出婴儿一样的笑声，虫婴脑袋很象人类婴儿的脑袋。

丫花又听到别处的哭声，水根小心地往旁边走了几步，丫花在后面紧紧拉着他。不远处，还有一只虫婴爬在植物丛中啼哭。丫花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只，丫花想这大概就是虫人的小孩吧，她们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了，虫人全是成年的，从来没见过小虫人。

丫花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些虫婴怎么和其它虫人有点不一样。虫婴胸前都长了一撮棕色的毛，虫人胸前是没有毛的，浑身一根毛也没有。这些虫人除了胸毛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不同，丫花一时半会弄不明白，因为这些是虫婴，和成虫本来就不一样。

丫花问水根：“这些是它们的小孩吗？”

水根也不知道，正在寻思的时候，一根高粱菜‘咔嚓’一声折断倒了下来，正好倒在第一只虫婴不远处。高粱菜顶上的红灯笼重重摔在地上，摔扁的红灯笼一阵颤动，又一只虫婴咬破灯笼爬了出来。

丫花想：“瞧！原来是这样！虫人都是从高粱菜的灯笼里生出来的。”

“嗯 ！可能是这样的。”

那只刚爬出来的虫婴胸前也有一撮棕毛，和另外三只完全一样，它爬出来后也在地上啼哭了几声。第一只虫婴听到了这哭声，它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慢慢爬了过去，它爬到刚生出来的那只虫婴边上。嘴碰到那只虫婴的皮肤，它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一块肉，那只刚生出来的虫婴一声尖叫，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听得丫花浑身一痉挛，紧紧抱住水根胳膊发抖。但是刚生出的那只虫婴，回头一张嘴就咬断了第一只虫婴的喉咙。

刚生出的那只虫婴停止了啼哭，开始津津有味地吸起第一只虫婴，喉咙里冒出的血液了。吸完血后它可能还没吃饱，又吃起它的脑袋。那虫婴‘咔嚓咔嚓’地嚼着，象蚕吃桑叶一样，很快就把第一只虫婴的半个脑袋吃掉了。

刚生出来的那只虫婴吃完后，它半透明的皮肤好象变得黑了些，它站了起来，象个婴儿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路了。这时，丫花听到一阵虫人的脚步声，三只虫人在不远处朝这里走来，它们大概也是听见了哭声才回来的。它们围着虫婴，看着地上那只被吃剩下的虫婴。忽然，那只虫婴身体鼓涨了起来，它胸前那撮棕色的毛也竖了起来。那三只虫人看着虫婴，有一只还弯下腰来看着它胸前的毛。

‘嗤嗤’虫婴的胸毛象一排钢针一样射了出来，弯腰看着它的虫人身上，立刻被射进了几根毛，它一声尖叫翻滚在地，那只被射中的虫人身体迅速肿涨。另外两只虫人急忙往后躲，虫婴又射出几根胸毛。有一根射中了一只虫人的头部，这只虫人也是一声尖叫翻滚在地，它的头肿得跟个猪头一样。

水根拉着丫花往退躲，丫花看着虫婴的互残，一直在哆嗦，她把身子都帖在水根手臂上了，但还是止不住哆嗦。

另一只虫人转身就逃，虫婴就在后面猛追，向它喷射一根一根胸毛，但是都没命中。虫婴没追多远，它太小了跑不快，但是它听见了丫花不当心发出的声音，它朝丫花这边走过来。水根拉着丫花转身就逃跑，第一只被射中的胸毛的虫人，已经溃烂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另一只被射中的脑袋也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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