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起走!”
赵璎拔出匕首,去割绑住他的绳子。
朝辞一看,正是牧风烟那把银鞘匕首。
“公主,可使不得啊!”秦奉贤伸手去拦。
赵璎反手将匕首架在脖子上:“你再拦我,我就死在这里!”
秦奉贤呆了一下,赵璎手上用力,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公主!公主!我不拦您,不拦还不行吗?”
“那你把他放了!”
“我放,我放……”秦奉贤连滚带爬的去解绑着朝辞的绳子。
不知是不是绳子系得太紧,半天都没有解开。
赵璎推开他,又用匕首去割,好不容易才将绳子割断,朝辞就倒了下来,赵璎急忙扶住他,向昭狱外走去。
只是朝辞身受重伤,无法行走,她又身娇力弱,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
“公主,放开我吧,不值得。”朝辞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我只后悔,没有早些来。”
“早来晚来,你都救不了他!”崔太后的声音响起。
赵璎抬头,看见崔太后愤怒的目光。
她的身后还有一队金甲卫士,正是宫中禁卫,凤羽卫。
“母后,求您放过他吧!”
“他身犯国法,怎能轻饶!”
“他一定是冤枉的!哪里有人会这样愚蠢!明知自己要成为帝婿,青云直上,还去贪墨那区区万两黄金!女儿封邑一年的税赋都不止于此!”
崔太后愣了一下,暗自思忖,她因香炉之故与江余生有了肌肤之亲,盛怒之下才将朝辞捉拿下狱,凌虐泄愤,却未曾想过,他抄没巫氏家产,立下大功,前途无量,为何要自寻死路。
根本就毫无理由可言。
此时因爱女之言,细细回想,便觉得事情另有蹊跷。
朝辞出身影侯府,父母双亡,不属于任何一个贵族势力,她从前本打算扶植他作为自己的亲信。
寒门官吏,向来为贵族世家排挤,若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陷害于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想,语气便软了许多:“他前往净山,何曾知晓自己要成为帝婿?”
“女儿落水为他所救,虽是迫不得已,却仍是肌肤相触,因此早已与他言说,非君不嫁!”
赵璎之言倒也合情合理,在云汉国,男女授受不亲,落水女子若是被他人救起,除了成婚,便只有以死殉节。
“即是如此,吾便允准,暂且让他离开。待查清真相,再做处置。”
赵璎大喜:“谢母后!”
朝辞也道:“谢太后。”
崔太后走上前,想要去牵着赵璎,却看见她背后衣衫裂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赫然在目。
她解下大氅给赵璎披上,看着一旁伏地颤抖的秦奉贤,冷冷开口:“带下去,杖毙。”
说完,又看了朝辞一眼。
朝辞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一种警告和威慑,谁若是伤害了她的女儿,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一旁的卫士上前,将不住求饶的秦奉贤拖了下去。
另有几人接过朝辞,赵璎看了看崔太后,鼓起勇气道:“将他送去青鸾宫,再传太医令为他治伤。”
崔太后只扶着她前行,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到得凤仪宫,崔太后带着赵璎进了寝殿,让她趴在床上,亲手为她清理背上的伤。
见得一条长长的血痕斜斜印在爱女的背上,血肉模糊,伤口还在往外流着鲜血,更加怵目惊心。
此时赵璎的贴身宫女绫罗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太后,请让婢子伺候公主吧。”
崔太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知死活的东西,方才公主挨鞭子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太后恕罪!婢子奉公主之命去给武安公主送信,回来便不见公主人影……”
赵璎也开了口:“母后,我让她去找鹤峤姐姐求徐武公为朝……九陌脱罪,你不要怪她。”
崔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愚蠢!那个老古板怎会答应!”
“母后,疼……”赵璎的声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现在知道疼了!”崔太后嘴上埋怨,手却越发轻柔。
绫罗:“婢子方才去蒙府,武安公主舞剑不小心伤了手指,据她说蜃珠磨粉止血镇痛最是有效,婢子去青鸾宫取来。”
“凤仪宫就有,何须去青鸾宫!春晓,去库房取蜃珠磨粉送来。”
赵璎:“绫罗也一起去吧。”
春晓和绫罗应声去了。
赵璎趴在床上,看着崔太后,欲言又止。
崔太后摒退左右,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女儿劫狱,让母后为难,是女儿不孝。只是女儿此生只愿与他一人相伴,他若死了,女儿会一世伤心。”
“你才见过他几次?他就那么好?九州四国,十姓世家,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你要什么样的人,挑不到?”
“认定一个人,一次就够了。”赵璎的目光有些凄迷,“那天夜里,在冰冷的江水之中,女儿几乎要撑不下去,是看见了他的笑容,才生出了希望和勇气。母后,你知道吗?在月色下,他的笑容,伴随着花开的声音。”
崔太后一时有些失神。
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第一眼看见他映着红烛的笑容,就无法自拔,一生沉沦。
她得不到的幸福,无论如何也要让女儿得到。
“罢了。他若能好好待你,吾就放过他。”
赵璎大喜过望,便要爬起来行礼,崔太后按住她的肩膀:“好好趴着。以后少跟蒙家那个丫头来往,学得这样无法无天!”
她嘴上说着,心中却万分感慨。
她此刻方知,这个天真柔弱的女儿,骨子里却像极了自己。
春晓和绫罗走了进来,绫罗手里拿着一个瓷瓶,行礼道:“太后,请让婢子给公主上药。”
上完药,绫罗又道:“武安公主说这蜃珠内服外敷皆可,但内服要朱红之泪才最有效,公主稍待,婢子回青鸾宫取些过来,给公主服用。”
蜃珠多为白色或粉色,偶尔会有鲜艳的正红色,名为朱红之泪,极其名贵。
崔太后挑着眉,凌厉的目光扫向春晓:“难道凤仪宫便没有吗?”
春晓跪在地上:“太后恕罪,婢子不知库房蜃珠用得那么快,一时还未补充,朱红之泪确实没有。”
崔太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绫罗,你先回宫去取。”
赵璎坐起身来:“母后,女儿已经好多了,可以自行回宫。”
崔太后待要强留她在凤仪宫,却见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心知她挂念朝辞伤势,暗自叹了口气,命人备下车驾送她回宫。
待赵璎离开,她便吩咐春晓:“将库房管事之人,以及库房账册带来正殿。”
凤仪宫是皇后寝宫,因着常常会接见各个世家的诰命夫人、县君乡君,所以按照仪制,正殿和寝殿是隔开的。
但崔太后极少在正殿处理宫中事务,若有,便是她极为看重的。
春晓领命去了。
很快,她就带来了账册,但库房管事的宫女桃源方才还在,现下却不见了。
崔太后翻看账册,发现蜃珠的数目与实际剩余的数目对不上,于是下令搜查桃源的屋子。
果然在她房中搜出一包蜃珠,颜色血红透亮,正是那日点在溯梦凝香炉之物。
崔太后摒退左右,传召江余生入殿,他走入殿中,跪在地上,抬头看见那包蜃珠,神色却仍旧平和坦然。
崔太后指着蜃珠,问:“这是何物,你可识得?”
“产自百越南海的极品蜃珠,朱红之泪。”
崔太后逼视着他:“只是如此?”
“用东胡的胡麝血浸泡,会使蜃珠的颜色更加鲜红艳丽。”
“麝血有何效用?”
“内服益气补血,混入香料中则会产生异香,有催情之效。”
崔太后站起身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污秽之物!”
“并非臣仆所为。”
“蜃珠是你取来,由你点燃,你又知道得清清楚楚,不是你,是谁?”
“麝血浸入蜃珠之中,极难分辨。若非点燃之后看见太后……行为反常,臣仆也不会想到那其中有胡麝之血。”
崔太后听他说起那日之事,心中一阵恼怒,继而想起那温柔旖旎的梦境,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起来说话。”
“谢太后。”
江余生站起,恭恭敬敬肃立在下,目光只盯着地面。
“非你所为,会是谁?”
“胡麝极难捕猎,麝血不易保存,几乎可以换得等量黄金。况且此举一箭双雕,既能戕害太后,又能构陷朝辞,都城中有此能力者,不过四方势力而已。”
“哪四方?”
“燕然侯之母出身东胡,他目盲失势,皆因朝辞之故,因此他有足够的动机,并且能轻易取得麝血。”
“可是他已经瞎了。再说他若有此手段,又怎会被朝辞出卖?”
“太后莫要忘了,燕然侯的天命批言,星沉为渊,星启玄弋。玄弋星乃兵戈之星,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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