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家正吃着饭,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难道是阿婆留宿我们被村里人知道了?
笑笑正要冲出去,却被跑进来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奶奶,他们上山里去了!”
厨房里突然响起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阿婆捏着锅铲子跑出门去——那伙人扛着锄头,握着镰刀,柴刀、绳子、老虎夹,甚至极少动用的铁钎都找出来了,浩浩荡荡一行人,抬着缸酒往山上去。
“快、快!”
阿婆转身推着我们出门:“快去找她,让她们快跑!”
“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来不及想了,快去!快去!”
笑笑直直往山上去,胡小帆却揪着小黑往停车的地方去。
“干啥?”
胡小帆看了看后车厢的那桶山泉水:“拿这桶水跟那缸酒换换。”
“换换?”
“万一来不及,至少能拖个片刻,”胡小帆拧开水桶盖子,“平常工具伤不了她,只有那缸雄黄酒……”
小黑了然。
提问:将两个容器中的不同液体对换需要几步……
我以为他堂堂一个鬼差,移花接木不是普通法术么……你这把酒灌到空桶,再把泉水灌到酒缸一串操作就罢了,还加个桶中的酒灌到空出来的另一只水桶做什么?把酒换个桶是能二次发酵还是醒醒酒咋地?
“我们赶紧去找笑笑他们。”
小黑持着咒语,将我们隐身,从人群中穿过,跟着那片漂浮的纸巾走——纸巾上浸染着泉水,能跟喝过泉水的笑笑产生联系。
“你说,普通的泉水能有这样强的灵力?”
胡小帆突然发问,小黑步子一顿,随后接着往前走:“这就是为什么笑笑护着那小姑娘我却没有反对的原因——她赠与笑笑的泉水,对于人类来说,祛毒强身,延年益寿,百益而无一害,她没有害人之心。”
“我也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可她终究非人……”
思思的家在一处偏僻的山洞里,阴暗不见天日。
沿着黑暗的甬道走了一两百米,便感觉视线中有一点亮光,朝着那点光走,渐渐的,会发现自己身边莹莹的矿石已经明亮到足以照亮两米范围了。
洞中没有经过主人的打理,矿石随性分布,时而亮如白昼,时而十来步不见光。
小道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一处极为明亮的石室门前——
巨石为屋,青铜为瓦,琉璃做窗,缀以明珠,檐角坠着四对角玉,只是清风不来,清乐不响。
代替器乐的,是小女孩软糯的歌喉,吟唱着远古的歌谣,在冗长的甬道中回响,如泣如诉,闻者心生凄凉,细细听来,却是一首庆贺人民丰收的童谣。
我们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来到门前。
像是知道门外有客,石门吱呀一声,缓缓拉开——
复而一段甬道,不过顶上镶满明珠,将石室照的透亮,石壁上的壁画似被鲜血画就,鲜艳刺目。
初是寥寥几笔,记录着宇宙初生,女娲造人,而后是以人为祭,以祈丰年,再后是大禹治水,王朝赫赫……
再后来,整个壁面都画满了密密匝匝的人物、事物,事无巨细,宛若一幅巨型《清明上河图》,记载的也是人们平凡的生活。
浏览画卷,犹如身在画中,人声嘈杂——吆喝声、打闹声、摇橹声、谈笑声、小儿呼邀声、丝竹奏乐声……
忽而火起,整个画卷以焦黑做结,不见下文。
我们这才惊觉,已经走过了巷道,驻足于一扇镂花的石门前。
门没有打开,紧紧封闭着。
似乎听见一声婴儿啼哭,那声音初而嘹亮,不过两息,便像是蒙上了一层被褥,哭声渐弱,几乎微不可闻。
小黑紧紧锁着眉,右手收紧,召唤出一条暗红的叱魂鞭,推着我们后撤三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石门打去——
打了十来下,门上终于有了裂痕,随后小黑抽出全身的灵力,混着鞭力直击裂缝之中,巨石门轰然倒塌。
耗尽力气的小黑只能化作一路黑烟,隐匿在我的铃铛中。
似乎这声响动并没有惊醒门里的人,男人捂在婴儿口鼻上的手掌没有松开,任刚刚才生产的妻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我们冲上前去,一切却如幻觉一般,消失在原处,又在我们身后继续……反复了几回,我们只能接受这是幻境,我们只能看着,看着这场没有办法阻止的悲剧,看着妇人咬住男人的小腿,被他一脚踢开,捂住肚子呻吟……
轻微的啼哭声渐微渐止。
室内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震的我一阵心悸。
“你们来了。”
黑暗中,一人撑着烛火,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蹲在我们面前,面对着空荡荡的石室,声音清冷:“这是大姐的死状。”
思思站起身,转身朝前走,我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来到另一扇青铜门前。
思思推开门——
夜色静寂。
妇人挺着大肚子,曲着腿想要往床上去,床上的男人嫌恶地皱起眉,侧身面向里侧。
妇人动作忽的一顿,一股血水顺着她的腿侧蜿蜒而下——
“孩……孩子……”
男人不耐烦的转身,还未及起身,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便拖着脐带从母体中滑落。
男人猛地跃起,定睛看了一眼,见是个女娃娃,狠狠瞪了一眼旁边虚脱的妻子,气呼呼地躺下,嘴里骂骂咧咧不知说着什么。
妇人水肿的眼紧紧闭上,晕厥过去。
只留微弱的轻啼,在寂静的夜月下飘荡。
“这是二姐的死状。”
思思继续往前走,我们却不忍再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语言苍白的如同一张废纸。
思思回过头,轻声说:“来吧。”
胡小帆脸色阴沉,弯腰抱起我跟上她的步子,那双手收的很紧。
一扇黄铜门,门面缠着一层黑铁丝。
还未进门,就听见一声一声撕裂的呻吟惨叫,人们出入的声音犹在耳侧。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可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啊……”
老妇的声音,应是男人的母亲吧。
脚步声错杂,把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来,忽而嘹亮的一声啼哭,就连我们都忍不住屏息凑上前去——
“晦气,又是个没把儿的!”
“我们老容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个媳妇,连个男孩儿都生不下来,饭都是白吃的啊!”
没有听到妇人的应答,倒是一声叹息:“弟媳妇儿也是命苦啊……”
“命苦?我还命苦呢!”
一屁股坐地上哭号的泼皮老妇形象跃然于我们眼前。
“老容家的命根子要在这儿断了哦……光吃不拉的贴钱娘儿们、一生作了两生的孽,我是上辈子杀了阎王家的人才要了你这个倒霉鬼进门啊……”
胡小帆脸黑的像块碳,却听里面传来一句:“要不这孩子养下来吧,说不准能给咱家招个孙子回来啊。”
“谁要养谁养!老子可不贴钱养这赔钱玩意儿!”
屋内突然炸起男人的一声吼,胡小帆怒气升腾、抬起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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