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玉突然笑起来,尖尖的下巴高高抬起,眼睛斜瞥着郭碧玉道:“我懂了。原来对安世子有意的是大姐姐吧?怪不得假做好心呢!”
郭碧玉差点没被她气抽过去。
“你懂个屁。”郭碧玉道。
这回换做郭美玉气的直抖!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郭碧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住了耳朵。
郭碧玉又差点被她气乐了,现在捂耳朵有什么用,反正也听见了。
“天哪!你、你……”郭美玉站起身来,指着郭碧玉颤声道,“你就算是喜欢安世子,也不该如此羞辱我!我再说一次,我和安世子坦坦荡荡,光明正大,遵从礼数,每次也只是见个礼就回房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郭碧玉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也站了起来,道:“我是真的好言相劝,怕你以后后悔。若是二妹妹真的对安世子没任何想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还请二妹妹以后不要做打自己脸的事儿!我还真希望‘解兰心’的那个千万不要是安世子才好!”
“你、你龌龊!”郭美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扭身便跑了。
便是跑,也是小碎步的一副淑女做派。
郭碧玉看着郭美玉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二妹妹,骂人都不会,翻来覆去就一个“龌龊”。
雀儿道:“大娘子,你把二娘子欺负哭了。”
“我哪有欺负她。”郭碧玉嘟囔道,“真是不识好人心。走,先不管了,咱们去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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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东院的角门正对着延明街道,附近都是官宦人家的宅邸,上午的时辰颇为安静,一辆马车就停在角门门口,只有马偶尔打几个响鼻。
角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两个丫鬟先走了出来,一个虽不美貌,但也娇俏可人,脸上有几粒浅麻子,另一个肤色白皙,弯弯的细眉下是单眼皮的眼睛,有种特别沉静的感觉。
两个丫鬟都是穿着绸缎的襦裙,手腕上还戴着金饰,她们出了门,又回身从门里搀了一位小娘子出来。
那小娘子衣着华贵,戴着帷帽,面容被薄纱挡住,看不真切,可身材高挑,虽然是被搀出来的,可手臂其实只是虚扶者丫鬟,一点儿也没有弱不禁风之感,相反给人感觉青春洋溢,极有活力。
她身后又一前一后跟出来两个戴着蓝缎璞头的小厮,恭敬的跟在她身后。
一个眼神灵动,另一个木讷老实。
那车夫见到人出来了,咧嘴笑道:“大娘子今个儿去哪儿?”
“还是坊市。”郭碧玉走上前去,那个老实的小厮将小杌子垫在车门下面,墨鸦和雀儿急忙将郭碧玉扶了上去。
等两个丫鬟也上了车,车夫老胡微侧着身子询问道:“可坐稳了?”
听到里面雀儿道了一声“好了”,这才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向北边驶去。
其实路是不远,也就是中间各着一个坊,但总不好就在路上走,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坊市的南入口,老胡道:“大娘子,马车可要驶进去?”
东市可不同于西市!
西市街道狭窄,路也不算太好,做生意的、揽活计的、招呼客人的,密密麻麻,若是马车进去,保准堵在那儿!
东市既然开在东城这边,原本就是做贵人生意的,总有贵人不愿意或者不便在这街道上走,因此街道并排跑个三、四辆马车都没有问题,路边各家店铺门前也常常有马车停伫。
郭碧玉笑道:“时候还早,就在这里停吧,我在里面走走。”
她下了车,除了从这个入口进入东市,这里上下左右还分布着八、九个入口,将这东市划分为十数块小片区。
在薄纱之下,郭碧玉仰头看去,见这条街沿街两旁的楼阁鳞次节比,无数条旗幡悬在店铺前面,迎风招展,当真是一排兴盛气象,这还不过是东市的一条街而已!
墨鸦道:“大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浙秀坊的人不是约了下午么?咱们先去逛逛,东北角那块儿也有挺长时间没去了吧?”
墨鸦便微笑道:“上个月底才都转过,以大娘子这种买法,以后怕不是一天转一片地方都来不及?”虽然这么说,还是跟在郭碧玉身后,一行五个人溜溜达达的往东北角的片区走去。
郭碧玉每天都打五禽戏,若是别的小娘子,从南边儿走到北边儿,怕是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可她却浑然不觉得累,边走边笑道:“也就买到这儿了,再多是真买不起了。”
她十一岁那年春天,郭皋和费氏不得不再回南边打理生意,想到郭能和齐叟都对这个女儿赞不绝口的,费氏便横了一条心,两口子将郭良玉带在身边儿,却将东院的内务都交由郭碧玉打理了。
费氏还暗地里交代了上京聚时珍这边的大掌柜冉波:“若是有什么事情紧急要处理,又没法子决断,就来问大娘子。”
她这句嘱咐,十分的重要,皆因郭皋也交代了冉波,万一有大事来不及报信的,去问他弟弟郭仪郭大人的夫人李氏。
说句实在话,李氏懂不懂生意上这回事还在其次,可聚时珍一旦打破了先前二房只分利的局势,给二房上了手,再想把这只手送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冉波没有多想过这么一层——这是人家郭府长房、二房的事,由不得他想东想西。
他只是觉得,比起来,大娘子可比李氏要亲近多了,于是就遵从了费氏的嘱咐行事。倒没想到,这位大娘子做起决断来,还真是利索!而且按照她的做法,还都成了!
待等郭皋两口子入冬的时候再回到上京,得知了这半年里郭碧玉的本事,郭皋早就把当初他的嘱咐抛之脑后了,只顾着高兴了。
两口子一高兴,郭碧玉便将东市上另一间始终没启用的空铺子弄到了手,开了自己的店铺专卖南货。
这还不算,郭碧玉又说没本钱,要动用嫁妆里的钱。
费氏当然不想答应啊,可嫁妆这东西,总不能跟着她走,就放在东院的库房里,她估摸着若是非不准许,以郭碧玉现如今这性格,说不定能把锁头撬开。
最后母女两个只得约法三章。
郭碧玉能动用的,只有从打聚时珍盈利的时候起分到她名下的那每年一成的利润。
其他的,诸如费氏当初嫁入郭家带来的嫁妆,这些年陆陆续续往里面添置的物件,只要不是现钱,就不能动。
还有嫁妆里的田产和铺子,也不能动。
每年费氏会拿着嫁妆单子对着查找,只要少一样物件,就将全部嫁妆收回监管。
可每年一成的利润,那得多少啊?那可不是一间铺子的盈利,是南边儿所有主号和分号的盈利啊!压根就不用动用其他东西,就已经足够郭碧玉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郭碧玉心里自然是美的开花!她恨不得要告诉费氏她要拿钱做什么,可是她又不能说!最后只得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一定不让爹爹和娘亲吃苦。
那已经是前年的事了。
最初她那间南货铺子刚上手,也就比纸上谈兵没好多少,磕磕碰碰的,别说赚钱了,就算是不计算路费和铺子费用,她都是每天在赔钱。
可郭碧玉心里边儿知道什么稳赚——那可不需要什么本事,只要有钱就行。
在她上辈子死之前,上京的繁华还在继续——万国来朝,处处笙歌,哪里都是一排兴盛景象,只是她过的不如意罢了,当时旁边另一个乐户娘子看她穷困,还撺掇她把扬羽那个小院子卖了换一大笔钱,被她啐了一脸。
别说是土地、宅子还是坊市的铺面,就连那个小破院子都没有停止过涨价。
这一点,怕是她活了一辈子唯一能记得住的那么一丁点儿有用的事了。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拍板让齐叟和郭能买了那两间铺子,不到一年多一点儿,和那两间铺子差不多的,已经要四万钱了。
以后会越涨越快的。
郭碧玉为什么心急火燎想尽办法跟费氏闹腾要能支配嫁妆里的钱,就是要做这个事儿!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将嫁妆里的钱花掉了八成。
先是买了四季别院毗邻的一溜儿田庄和泉河流经的一处小山头,连成了片,又在东西坊市各购置了不少空地和铺面,最后又在上京京郊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置地——无论远近,无论是不是良田。
总之郭碧玉就跟疯了似的,每天就是出去找谁家卖地、卖铺子。
那就是三个字:买买买!
墨鸦那会儿天天就是负责往账目上写今个儿花了多少钱,明个儿花了多少钱——都是以万做单位的!
那账本子上,当真是连续数页,全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触目心惊的。
在费氏派给郭碧玉的四个丫头里,雀儿信任郭碧玉,是因为她有点缺心眼儿,墨鸦是最信任郭碧玉的,可就连她那时候都捏一把汗,觉得大娘子这也太敢花了!
万一这些地都没什么产出,怎么办?
再说就算是年年丰收,也回不了本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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