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石雨

接下来的路，变得不大好走，不再是初见时的平坦。路面上下起伏，所遇都是山丘与沟壑。行的慢不说，主要是耗费体力，众人行出一个多时辰，早已是汗流浃背。现于一处低沟阴凉之地休息。

短暂休息，食些干粮，饮了水。吃的还好，除了带来的硬馍，还有些在树林中捕捉野味而得的肉干。但水却在此时成了问题，行出这么远，未见任何溪泉。原本携带的水已消耗近半，若是无法补充定成问题。

“水恐怕是不够了，要不我们往回走吧！”云嶂小声询问着。

“再走走看，水再耗半，仍无水源，我们便往回走。剩下的应该能支撑我们返回。”越頔在旁劝解着。

云嶂显然有些失望，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静的低头，内心想着：你们就不怕吗，回去咋这么难？

休息过后，再上路前需要清除驻足的痕迹，只为隐藏踪迹不被他人发现。云嶂边收拾着，嘴上边小声嘀咕：“不是我怕，我就是担心……”

“云嶂，不要说话！”越頔突然出言打断，同时递出眼神望向西北。

打断不是因为厌烦了话语，而是为让大家留心观察。此时地表砂石逐渐跳动起来，马蹄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绝于耳。不看便知这是有部队在移动，按照经验估计，人数不多，但至少百人以上。

众人急忙隐藏，弯下腰紧贴着土坡隐藏。越頔则是匍匐着着爬上高处，露出眼睛观望。兮夺也是随着露出半个脑袋瞧着。正如所想，仇姞的队伍正高速移动着，他们骑着各种野兽，有仇姞特有的牛，也有黄色老虎，但未见如兮夺巨大体型的灵兽。纷杂落地的蹄子，不断掀起地面的沙土，四周天空遍布黄尘。人数无法详查，一百来人确是有了。

虽然因飞尘看不清整个队伍全貌，但能看到的，确认是没有见到骑乘熊的人。猜测这一行仇姞人八成是暮狼、土虎氏族的，不知为何会如此急匆匆的赶路。

此刻土坑里躲藏的人屏息着，上面探查的越頔也是目不转睛。不管他们究竟为何，现在却出现一个极大难题：仇姞队伍直奔自己所在位置而来。

“快跑！奔我们来了！”越頔向众人传达。

行动还是很迅速，立即转身逃离，但也仅能靠着双腿奔跑。如今身边还剩两匹马，只是用来驮着水和粮食等物品的。

在这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形，人的奔跑又能有多快。越頔匆忙间回头，仇姞队伍的路线依旧未变，而且距离也是近了许多。看来就是奔着他们来的，是有什么暴露了行踪吗？

众人疾奔越过一段较为平缓地段，面前便又是一座山丘。山丘便是矮山，高度低于五十丈，坡度也很缓，人若要登顶也还是要费些力气的。但此刻若想绕行已是来不及，后方队伍逼的很紧。即使费力，行的也慢，也只能往上爬了。扔下两匹马，众人向上山爬去。

初登上缓坡时，大多数人都是手脚并用，慢慢才稳住身子，开始跨步奔跑。但再缓的坡，也是向上去的。原本便奔跑已久，如今还要爬山，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行至山半，一名将士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旁的霍云风急忙伸手搀扶，两人暂时停下脚步。在这短暂的停顿时，霍云风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刚刚身旁的呼吸声少了些。急忙摆头顾去，周围算上自己在内共有七人，少了一人，没有看到越頔。

回头向下望，越頔就站在山下平地，侧身弓腰，左手自然下放，像是在捻指。右手正背在身后握着还未出鞘的剑柄。兮夺陪在身旁，背脊的毛直直乍立。

前方奔驰的队伍已至，引得漫天的黄土飞扬。

越頔轻微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山坡。当回过头时，身体突然奔出，如离弦之箭，直面仇姞队伍奔去，同时喊出：“不要顾我，走！”

好如石子掷入湖面，瞬间掀起波澜。急奔的队伍，被越頔与白狼的迎面突袭惊到，皆是勒住坐骑停顿。

飞奔中的越頔脚蹬在兮夺身体上，借力高高跃起，于空中拔出长剑。随着身体下落，长剑划斩而去。当脚下稳稳着地，还有一圆物落下，在地面翻滚多圏，是颗人头。

被斩首的仇姞人，身体还留在牛背上，颈上只留得血柱喷溅。

落地的越頔不曾停顿，再次翻身跃起，于空中抛剑换手，顺势再拔短剑。双剑合舞，伴着激喷的飞血，再斩一人。

仇姞队伍因这一人的冲阵而震惊，在短暂的愣神后，迅速调整，合围而上，亮着手中的石刃反击。

但兮夺岂是寻常之物，时刻护在主人身旁，替主人解决背后的危险。纵你数人来围，兮夺靠着利爪与血口，愣是将其击散。敌人的每一次靠近围击，都会有人被撞飞数丈，要不就是被尖牙咬住，生生裂成两半。而那些虎、狼在兮夺面前就如幼崽一样，一掌便击飞老远。

这一人一狼配合默契，俨然是一种厉害无比的“战争武器”。短短交手几合，围起的人群内圈已有十几人被杀。但地上却没有尸体堆叠，死亡的要不是被兮夺咬死而抛离，要不就是被越頔于坐骑之上斩杀，而惊慌的坐骑就带着尸体奔离很远。

仇姞队伍应是认识到越頔难缠，一时也解决不掉。终于也做出了应对，分出部分人向着矮山而去。

山坡之上，霍云风还处于震惊之中，事发之快，令其陷入两难。是回救还是带着众人继续逃离，毕竟越頔回身应战是为其他人的逃离争取时间。

短暂的冥思，拿定注意，高喊而出：“大家快走，我去帮越頔！”

刚刚迈出一步，身旁却有人飞身而过。那人正是云嶂，单手持着戟，大步跳跃着向山下跑去。

云嶂踏在一裸岩之上，借力高跃，长戟举过头顶。正好有一敌人行的快，独身前来，长戟就重重砸在那人头顶。头骨算是最坚硬的部位，但破裂还是难免，被砸的仇姞人瞬间栽落。云嶂不顾那人是死是活，快步迎着远方奔袭来的人跑去。

霍云风稍慢，也在极力向下奔跑。但就在差一步便可跃下的位置，突然停下脚步。不是因他胆颤，而是周围突生怪异。身后山顶传来一阵杂乱的清脆空吟之声。声音极尖，钻入耳廓引的发痛。

回身仰望，山顶飞出无数石片，密密麻麻，如成群狂蜂追叮目标。而它们的目标就是山下平缓地段内争斗的人。

远处的越頔恐怕是顾不上了，但近处的云嶂还可去救。

霍云风飞一样跑去，脚下三步并作两步，眼看云嶂就要与敌众相撞。霍云风一个飞扑，从后抱倒云嶂，两人腹部朝下重重摔在地面。就在两人倒地同时，空中的石片如雨般落下，雨点不论是触碰到人身还是野兽，身躯瞬间就被淋湿，只不过淋湿的地方显出的都是血红。

霍云风与云嶂所在的位置刚好避开了石雨，但前方的仇姞队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石雨落下，那队伍正被射中，如今已倒下的七七八八。人血与兽血在地面交融，无需分辨，皆是深红。

“越頔！”

“三哥！”

霍云风与云嶂趴在地上，仰着头看过身前的惨状，不觉便向远方看去。那边原本交战的人便多，不少人被击中倒下。还活着的人也都陷入慌乱，整个队形混乱，跨下的坐骑相互挤撞。最严重的一点是，没有瞧见越頔的身影。

突然身后再次响起刺耳的空吟，不需看便知，第二轮的石雨又来了。

远方的队伍更加混乱，传出兵器打斗的声音，甚至有人直接跌落摔下。整个队形逐渐向两边移动，中间渐渐挪出一条通路，越頔正骑着兮夺从那通路杀出，全身上下并无伤痕。但兮夺原本便肮脏的白毛，此时却沾染上大量血迹。

应是无伤，兮夺行动依旧敏捷，跑动极快。

当第二轮的石片落下，越頔也成功跑到云嶂二人身旁。

再一次的攻击过后，又留的遍地疮痍。曾经一百多人的仇姞队伍，恐怕只剩几十人存活，这其中应有不少人也受了伤。他们也意思到自身的情况，况且能够放出如此多的石片，也说明山顶之上人数定是不少，按如今战力定是不敌，最终仇姞队伍狼狈的撤退离去。

当仇姞队伍彻底逃离后，越頔慢慢转身向山顶看去，缓缓说道：“看来我们得当面感谢一下老朋友了！”

云嶂跟随转身望着，疑惑的问着：“老朋友？”

山顶之上慢慢现出大批人，赤瞳黑肤，还是仇姞族人。人数不少，完全站满了整个山岭。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发射石片用的弓形武器，但看样子并未打算攻击，他们只是望向山底。

双方都是无人发言，直至山顶正中缓缓走出一个人，的确是老熟人，那正是落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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