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坏人的良心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青年恢复一点意识，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周身疼痛。他努力撑开眼皮，看到的东西朦朦胧胧，只见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青年努力分辨对方的面貌，但意识过于模糊，思考无能。

“你醒了？”

青年隐约听到一个有点稚嫩的声音，仿佛在有些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喉咙干渴，很难受，本能一般发出请求：“水……”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抱歉，没有水。”

青年想动一下，身体却异常沉重，好像很糟糕啊，他如此想着的时候，意识又慢慢陷入了更深的黑暗旋涡。

楼有知毫无办法，气息平稳后，继续导气不会再有疗效，白白消耗彼此的精力。其他治疗方案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靠一个熬字，等待转机。

人不能够只靠灵气活着，修行者也要吃饭。修为越高对食物的需求就更少，金丹期能一个月不吃不喝，但也限于打坐修炼的时候，平常活动至少得喝个水，更不用说筑基期。

人不吃饭就会死。

坏人先生们不至于想活活饿死他们吧？昨晚那个大叔，你绑架无辜少年一点内疚感都没吗？良心已经完全死掉？不！大叔！我相信你，你跟那个烂透散发满满腐臭味的少爷不一样，是个有良心的坏人！

话虽如此，吃饭问题不能完全指望坏人的良心，或者天降大侠来拯救他们于饥饿之间，少年做好最坏打算——饿死之前拆牢房逃跑。

所以修炼才是王道，楼有知盘腿，准备继续修炼。

昨天晚上边治疗边修炼的策略颇有成效，少年不知不觉已经练气十层，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努力一下就能筑基啦！

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天籁一般的开门声，来者正是昨晚那个穿短褐的大叔，看到他手上的油纸包与皮水壶，少年觉得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帅得出奇：大叔你没让我失望！

短褐男一进来就发现少年的反应正常起来了，他能注意到有人出现，会盯着自己手上的水壶纸包……当他的目光与自己相接的时候，怯怯的逃避了。

短褐男松了口气，昨晚果然只是药效没过，人还是正常的。但马上反应过来，内心苦笑，就算没傻，他的命运也不会改变……对于受害者来说这是多余的同情吧。他把水壶与馒头放在铁栏杆内，转身离去。

“那个……”

在短褐男迈腿时，微弱的声音自铁栏杆内传来。他脚步一顿，转头回望，那少年的目光又慌乱地躲闪起来，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说：“这个大叔……要死了……”

他指着一动不动的青年补充道：“真的！怎么叫也不醒。”

短褐男沉默了，少年懦弱又勇敢，面对他天真而期待的善意，他不知怎么回答。这孩子懂多少？至少不是一无所知的废材少爷。

或许是内疚让短褐男动了更多的恻隐之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只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干坏事的坏人。他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也无法说服自己更坏更糟，活的像某些人一样，连人都不是。

他掏出一个蓝色小瓷瓶，蹲下，倒了一粒药丸，放在油纸包上。想了想又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隔壁，为少年解说道：“这颗药丸可能有点用，这瓶是辟谷丸，可以吃的……”

他可能不会再来，今天是特意寻时间送些食物过来，他挨过饿，只是觉得一个孩子在饥饿中死去过于绝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大叔，你是个好人。”

短褐男苦笑摇头，站起来转身，迈步前还是提醒了一句：“如果有其他人来，你还是……像昨晚那样比较好。”

“谢谢你，大叔。”

短褐男没再回头，摆手，离开了。

是先有短褐男抓少年这个因，才有少年被关牢房的果。再回溯，却是楼有知故意徘徊于小巷，短褐男忠于职责才抓了少年。如果短褐男没干坏事呢？少年怎样乱逛都没事。

因果是非对错不是不重要，少年只是觉得无论身处何处，真心的善意都值得一句感谢。

傍晚的时候，青年终于真正的清醒过来，少年也修炼至炼气圆满。

青年一手撑起上半身道：“是你救了我？谢谢。”

说话时，他另一只一手压住胸口，气闷难受。青年忍住疼痛环视四周，第一次看清这个躺了好几天的地方——一个阴暗的小牢房。

他被扔进来时就已经奄奄一息，对方没打算让他死，也没打算让他活。直到昨天才有好转，虽然意识与外界像隔了层厚雾一般，还是能模糊感觉到有人在救他。这里除了这个少年没有其他人，只能是他救了自己。

“嗯，是我救了你没错，你还要感谢一个坏人大叔送了药丸跟水。”少年拿了个油纸包在青年对面坐下，掰开油纸，里面躺着几块牛肉干，少年把油纸包放在两人中间，递了一个皮水壶过去。

“这些肉也是那个心存善意的坏大叔送的？”青年接过水壶摇了下，水不多，喝了口就塞回给小孩，对方没接，推回去。

“是的。你昏迷那么久，多喝点水，吃些东西，然后运气自疗一下——水喝光了也没关系。”少年边回答，边拿起一小块肉干，啃起来。

青年摇头，没喝，眉头推地老高，忧心忡忡地继续了解情况：“那位大叔还会过来？”

在昏迷期间可是没人管他，如果某个还心存一点善念的大叔再出现，自己或许能想一些方法，尝试离开这里。

根据大叔的言行推断答案是否定的，少年直接掐掉青年的期望：“应该不会再来，不过因为我的人见人爱，他还留了一瓶辟谷丹。“

青年点头表示明白，最糟糕的情况。对方大费周章秘密绑架自己后，放置不管。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又不马上杀掉自己，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看着青年皱成川字的眉头，少年感觉自己吃饭都不香了，劝道：“大叔不要想那么多了，吃肉吧，补充一下营养。”

“给颗辟谷丹我就可以，剩下你的都吃掉吧。”青年不愿意跟小孩抢食物，自己好歹是个公务员。

“那些是普通的粗粮辟谷丹，要耗灵气消化，还是吃肉吧，吃不下也啃一块！不要挑食！”少年抓了块肉塞到青年的手上。

青年看着肉干苦笑摇头，被小朋友如此劝告他还能说什么？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慢慢把自己最大的疑问吐出来：“少年，你是故意被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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