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纸人化形

在族长家的方形土楼里，梅老太爷正躺在院子里一棵梧桐树下的藤椅上打瞌睡，呼噜声似拉二胡一般，梅凝香下学后才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了，她在墙脚摘了一根草叶，像只小猫一样轻手轻脚的摸了进去，可刚靠近准备用草叶逗老太爷的鼻尖，就被他给发现了：“小妮子，我就知道是你回来喽。”

梅凝香感到无趣，将草叶一扔，不开心道：“每次都被你发现。”

梅老太爷呲着大黄牙笑道：“如果被你捉弄到，你就该当爷爷了。”

“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

梅凝香将书箱放在了石桌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梅老太爷说：“地耳羹，还有一些野葱炒饼，烤鹿肉还有不少，都放在蒸笼里给你热上着呢。”

“呃，又是地耳羹和炒饼，我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你不想吃，就饿着吧，锅头上用荷叶包着一包鹿肉，是你奶奶专门给梅婶婆留的，你送过去吧。”梅老太爷拿出旱烟锅，吹燃松香火引，咬着墨绿的玉石烟嘴儿吧嗒吧嗒吸了起来，在院子里喷云吐雾。

梅凝香急忙用手扇着烟气：“呛死人了。”她说着跑进方形土楼一层正南的厨房，拿出荷叶包好的鹿肉准备出去，看到青花瓷盆里放着一只鹿心，拿起来边啃边风风火火的往外走，梅老太爷见了直跳脚：“没点儿礼数，失了规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他放下旱烟锅急忙向天作揖行礼：“皇天在上，小孙女年幼无知，祖宗保佑，宽恕他的亵渎之罪。”

梅凝香根本没理睬爷爷的呼天抢地，对于他古板守旧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她刚走出巷子，就看到孙惜农举止慌张好似奔丧一般往高老财家冲去，她心里奇怪，这孙夫子又是闹哪门子的殃鬼？她到圆形土楼时，梅婶婆正在吸溜吸溜地喝酸梅汤，别人家的饭菜总是比自己家的香，梅凝香看的直咽口水，将荷叶包好的烤肉放在了桌上：“婶婆，这是我爷爷让你给你的烤鹿肉。”

梅婶婆将一缕白发搔到了耳后，她放下大碗打开荷叶深吸了一口气：“香的很，你还没吃早茶吧？”

梅凝香说：“我吃过了。”

“胡说，这才刚下学，你吃的什么？”梅婶婆说着给舀了一大碗酸梅汤，又拿出几块毛核桃碎与粟米捣碎做的甜饼：“来，吃点儿，尝尝婶婆的手艺怎么样。”

梅凝香坐在桌边吃了起来，两人不时说几句话，梅凝香想起早上学堂发生的事儿：“婶婆，你要教芈夫本事吗？”

梅婶婆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都知道了？”

梅凝香点点头：“我也想学呢。”

“那可不成，女孩子学了会变丑的，以后嫁都嫁不出去，你看，会变成我这样的？”梅婶婆还故意扮了一个吓人的鬼脸，梅凝香刚燃起的半点儿火苗就像遭遇了倾盆大雨一下就给浇灭了。

“对了，高桥烟说芈夫明天就不用去学堂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孙夫子急匆匆去了高老财家里。”梅凝香边说边小口小口的咬着甜饼，她聪慧过人，在只言片语中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梅婶婆听了笑道：“有这种事？”

“是呢。”梅凝香吃了最后一点儿饼，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起身道：“婶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梅婶婆送到了门外：“外面危险，别贪玩乱跑。”

梅凝香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屋吧。”

梅婶婆回到院子里脸上浮现一抹阴云，眼眸中好似要放出闪电一般，冷哼一声：“反了天了。”她取出一个剪纸人，拨开青色小瓷瓶的塞将三滴鲜红的药水滴在了上面，吹了一口活气，但见纸人迎风暴涨，化形成了一个赤发红肤发巨汉，“你去高老财家，让高老财与孙惜农滚来见我。”

红发大汉的身形一闪而逝，只见一股红色的旋风出了门……

高老财家内院的一棵卧松前，孙惜农将钱袋递了过去，虽然不舍但只能忍痛割爱了：“话我就说到这里了，这事儿我办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老财听的心惊胆战，脸上的汗擦都擦不及，没想到他自诩老谋深算，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但谁又能想到芈夫竟然能与梅婶婆扯上关系呢？他刚要说此事就此作罢，却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一个赤发如火的巨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俩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却听巨汉发出了威严的声音：“梅婶婆有请！”他说完身形破碎，只有几片碎纸飘落在地。

高老财与孙惜农听后吓得手软脚软，两人相视一眼，互相搀扶着如醉汉似的出了门。家丁与长工见了，只当是两人酒逢知己喝大了……

圆形土楼的正西屋一片昏暗。

梅婶婆横眉竖目端坐在海棠椅上看着孙惜农与高老财：“你们俩，出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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