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挣扎

“拉猫呀，拉猫，拉住那只猫！”

跑掉了鞋子跑散了头发的高老财在夜幕下呼喊，长贵带着家丁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使劲了浑身解数，但那野猫跑的飞快，就要消失在树影之中了。一条人影从树后跃出，飞起一脚将正要上树的黑猫踢的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一声悠长的猫叫：喵——呜！

“芈夫，夺下野猫嘴里的硕鼠。”

高老财看清后高呼了一声。

芈夫箭步上前一把摁住猫头，黑猫尖叫一声松了尖牙，灰毛硕鼠掉在了地上，芈夫刚一松手，黑猫一个翻身蹿出老远，呜咽着逃走了。高老财上前捧起硕鼠唤着：“老伴儿，老伴儿，你醒醒啊。”但硕鼠已经被野猫咬断了脖子。

次日，高桥烟开始挨家挨户搜罗金铁之物，铁锅，镰刀，镢头，铁锨，犁头，铜罐，铜火盆，甚至连门扣铁链都不放过，每十户人留一口大锅，做饭只能按时按点的来，他带着人将金铁在高炉熔化后开始浇铸神像，五日之后，一尊三丈高的黑色神像在数百人的牵引下竖了起来，粗糙的铸造工艺下，只能分辨出模糊的五官四肢，黑色神像的斗篷拖在地上，像一只巨兽般俯视着整个樱桃落，似乎随时可能睁开魔眼呲出獠牙择人而食。

高桥烟掠夺来数百牛羊宰杀后将血淋在了黑色神像的脚下，并严令人们早中晚三次祭拜，原本安宁的樱桃落笼罩在了一片阴暗死寂的浓雾之中，人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听了去，也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心声，只能用远古的符号代替……

芈夫每天除了练剑、读书、配药，就是暗中观察高桥烟的行踪，他有好几次看到其去了乌鸦林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听到敲锣声，芈夫端着瓷盆去了十户合锅的饭点，柳寡妇给芈夫舀满了瓷盆，“大饼，每人一张，不要偷拿。”这些天，人都像是饿红了眼的牲口，见到吃的就嗷嗷叫，闹哄哄的拿着碗端着盆，稀里呼噜的蹲在树下狂吞着，孙惜农说：“课也上不成了，这撒时候是个头？”

柳寡妇哼了一声：“过几天就要秋收，放田假得了，再这么搞下去吃饭都成问题了，还上他妈个皮课，该收割的收割，该采摘的采摘，要是耽误了秋收，冬天就等着吃石头瓦子，喝风屙屁吧。”

“声气尕点儿，祸星来了。”

“高桥烟搬出来后，比以前更阴沉了，你看他那寡白的脸，活脱脱像个死人。”

“抬着箱子，不会真要去向梅老太爷提亲，娶梅凝香吧？”

芈夫的心跳了一下，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高桥烟肯定是发疯了。他低头喝着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不时朝着抬木箱的大汉眺望，一行人朝着樱桃落的中心而去。芈夫离开了合锅饭点，他几口喝掉稀粥，咬着大饼绕路去了老族长家的方形土楼。

抬箱子的大汉立在梅老太爷家的大门口，高桥烟仰着脸口中说着什么，只见梅老太爷一脸怒气，他拂袖而去，并让人关了大门。芈夫在树后看的仔细，虽然没听到谈话，但看得出梅老太爷没给高桥烟好脸色，他顶了一鼻子灰却毫无愧色，带着大汉们扬长而去。

“爷爷，是谁呀？”

梅凝香的情绪稍微稳定了几分，但夜里还是胡言乱语，梅老太爷怕她受刺激不敢说实话“哦，没事，没事，你早茶吃了吗？”

梅凝香说：“吃了好多呢，爷爷，我想出去玩儿。”

梅老太爷说：“你身子还虚弱，过几天养好了再玩也不迟，你奶奶不是教你绣花，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准备嫁妆了。”

梅凝香小脸一红：“啊呀，我还小呢。”她害羞的走开了。梅老太爷将管家叫来吩咐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千万别让凝香知道，在梅婶婆回来前，务必要守口如瓶。”管家梅三郎点头称是：“族长，明天高老太出殡，听说高老财得了重病，要不要……”

梅老太爷沉思片刻道：“你带一些茶果点心替我去看看。”

下午梅三郎回来后，梅老太爷询问得知高老财死了老伴儿食不下咽，如果病情一直这么下去没有好转，怕是熬不过这个月末，他长叹一声：“人事无常。”

夜晚，一条黑影藏身于高桥烟宅外的树后，这已经是芈夫第九次夜探了，子夜时分高桥烟出门了，他跟着对方一路到了乌鸦林边，那边漆黑的树影掩盖了一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高桥烟就矗立在躺尸石前，好像在自言自语……

高桥烟下山之后，芈夫并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盯着躺尸石那边，过了有一刻钟，也没见有任何异动。他偷摸到了躺尸石前，除了草丛践踏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不过，就在他离开之后，黑斗篷出现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我要按照他说的做吗？”高桥烟下山时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身体之中一个声音说：“是的，是的，你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不然他会杀了你，只要你愿意屈服，愿意对他伏首帖耳，你就能得到快乐的满足，他们都怕你，你很享受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是吗？”又有另一个声音争辩道：“不，不行，你现在做的有违道德人伦，他要让你带去梅凝香，你若是真的做了，他还会变本加厉，他是比鬼魅更可怕的魔头，你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他，这已经是大错特错了，你不能再继续这么堕落沉沦……”

高桥烟大口喘着气，当他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族长家方形土楼的后墙下，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脑海的两个声音交织不停：“快，别让人发现”“不，你不能去”“你想过后果吗？他会拿走你的一切”“你要做你自己”……

最后，他还是进入方形土楼来到了梅凝香的房间，只见她正在卧榻上熟睡，身上盖着绿丝绸绣牡丹薄被。高桥烟拿出一瓶药水倒在了她的头发上，阖动的嘴唇默念着咒语，只见黑雾笼罩的梅凝香逐渐变小，最后被药瓶口喷出的黑气吸入了其中。他按上木塞逃离了方形土楼，连夜将装着梅凝香的瓷瓶放在了躺尸石上。

第二日早茶时间，梅老太爷对梅三郎说：“凝香这孩子，快晌午了，怎么还没起来，你去催一催。”梅三郎到了梅凝香的房门口，连问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他见房门虚掩轻推了一下，吱呀一声，房间里收拾的非常整洁，见卧榻上的绣花被落在地上，他拾起来去回复梅老太爷：“房里没人。”

梅太奶说：“再等等吧。”可过了大半盏茶，还是不见人影，梅老太爷找来门房询问，并没有见梅凝香外出，让人将家里找遍也没找到。丫鬟说：“姑娘昨晚休息的很早，怎么就不见了呢？”

梅老太爷心神不宁：“怪了！”

梅太奶害怕道：“掌柜的，不会是那高桥烟求亲不成，用妖法把咱家凝香捉走了吧？”

“太奶说的极是，不然凝香怎么会一夜人间蒸发？”梅三郎道。

梅老太爷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教我如何是好……”

一个丫鬟进来说：“太爷，芈夫来了。”

梅老太爷坐回了桌边：“请他进来吧。”

芈夫来到客厅给两位老人行礼后说：“老族长，婶婆回来了，这是她给凝香找的药，只要早晚煎服几天就能痊愈了。”

梅老太爷一下站了起来：“梅婶婆从山里回来了？”

芈夫点点头：“是，我也是早上刚知道。”

梅老太爷道：“你跟我同去，我有事要见梅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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