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咒（下）”

南明功法秘笈数不胜数，其中只有一小部分被封印起来，禁止弟子修行，此类秘法被称为禁咒，而在所有禁咒中需要鲜血来结印施法的，却只有那一种——血咒！

如果泯生没猜错的话，当年先皇后正是以自身血脉为引，配合血咒结印施法，以血脉灵力渡入明阳体内，才可使她活至今日。

“此事我已大致了解，不过还得等我们商量一下，明日我再给你答案，你先起来吧。”

离歌将明儿扶起来，柔声说道：“你先行回去，明阳的事我们不会不管的。”

待到明儿退下后，离歌才淡淡的开口道：“泯生。”

“嗯?”

她的衣袂在风中飞扬，目光所停留之处是一棵枝叶繁茂地桃树。

“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有多困难，明阳我都是要救的。”

“可你救的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在南明待到时间比我长，这点你应该清楚。”

泯生这就话并没有错，血咒初时就是用来救死人的。只有身患绝症或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借他人的血脉灵力来续命。

离歌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种满了桃树吗？”

她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又说这种不搭边的话，看得泯生十分不解。

“因为先皇后自刎那天无人收尸，鲜血就这样淌满了整个院子，就连之后的几天大雨都没能洗刷掉空气中的血腥味，明儿无奈之下只得去求来这些桃树，以求花香能够掩盖血腥之气。”

泯生淡淡地听完这些，心里却是再也无法平静，想不到这华美的外表下隐藏的竟然是如此残忍的真相！

两人静默在风里，任凭狂风将自己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离歌并不期待这段话能够改变什么，她只是想力所能及地为她做一些事，毕竟她是那样温柔的对待所有人，面朝阳光的少女不应该看到背后的黑暗。

像她这般的人，若是生在了外面，该是何等的恣意温柔，她被天下苍生绊住了脚步，但她此生却不该葬送深宫，为那些凉薄人心买账！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医好她，而是助她逃出皇宫，从此真正的面向阳光！让带着自己对天地的那份向往潇洒的活在世间。

不知过了多久，离歌转身离开，独留泯生一人失神的站在原地，目光涣散。

方才离歌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与她初见的那日，正是先皇后的忌日，而那棵桃花树下埋的就是她的尸首！”

谁能想象的到，丞相的嫡女，元启的皇后，那位本该躺在黄陵水晶棺中的女子，此刻正被埋在泥土黄沙中，受万蚁啃食，血肉无存，只留一具空森森的白骨?

终是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知何时，空中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不消一刻，便如同倾盆之势，泯生与明儿一同站在屋檐下。

自从离歌清晨进入房中为明阳治病到现在，已过了整整半天了，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无聊之余明儿同他说了许多，大多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宫廷秘闻。

前些年她们在宫中举步维艰，就算是最低贱的宫女太监，见了她们也要踩上一脚，若不是丽妃娘娘明里暗里的保护她们，只怕现下她们也不会过的如此安稳。

据说丽妃娘娘与先皇后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哪怕是后来两人各奔东西也没断了联系。

之后便是人尽皆知的故事，两人最终在宫中相遇，本以为故事到此便会画上句号，哪成想半路宫变，先皇后香消玉殒，丽妃娘娘念及旧情，才因此对她们这一对孤女百般照顾。

他还听说，外面那些说四公主相貌丑陋的谣言其实是大公主安湘散播出去的，作为人人口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哪里会见得一个低贱的外姓人还要比自己貌美?据说她第一次见到明阳的时候，便想将明阳的脸撕烂，后来每每见到，都引得她大动肝火，无奈，明阳卸下珠钗，穿上素衣，将自己装扮的穷酸一些，这才少了些不必要的祸端。

他还听说，先皇后其实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皇上一道圣旨赐死的。据说那日天气极好，却偏偏被一柄利刃折刹了这满园风华，被一同赐死的还有先皇后的十二个心腹侍女，一剑封喉，那场面可真真算得上是血流成河了。明阳怕黑的毛病据说就是在那是留下的。

他还听说了好多好多，或好或坏，都是关于明阳的，都是有关她那潮湿阴暗的童年，听到最后，他早已分辨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明阳的童年里。

夜幕骤然降临，方才明儿被唤去丽妃娘娘那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在外等候。雨势已小了许多，只是空中还密密麻麻飘着些肉眼看不见的细雨。

泯生随意地坐在走廊边的护栏上，一只腿懒散地垂下，一只手放在另一边蜷起的膝盖上，眼神空洞的凝视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泯生一激灵，匆忙起身扶住脸色苍白的离歌。

“你怎么样?”

然而离歌只是禁闭着双眼，摇了摇头，脸色白的吓人，额上还冒着涔涔汗珠。

过了半晌，她才颤动着双唇开口道：“扶我回房。”

只是刚走出去没几步，离歌便腿下一软，若不是泯生扶着，差点跪倒在地。

“你，你的身体……”泯生注意到离歌的裙角，不由得叫出声来。

从腰部往下，离歌的身体逐渐变得忽明忽暗，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闪烁，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扶我回房……”

她仍是冷冷的重复着这四个字，额上的冷汗顺着苍白的面容流到下颚，一阵冷风吹来拂过离歌单薄的身子，又惹得她一阵颤栗。泯生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离歌这副模样。

泯生将她扶回房间，为她疗伤。离歌不是普通人，没有三魂七魄巩固灵力，只是没想到这血咒力量竟然如此庞大，就连离歌也被弄得如此狼狈。也不知当年先皇后她是如何凭借一人之力来医治明阳的。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才睁开双眼。

泯生：“情况如何了?”

离歌：“无碍了，我将自身近乎大半的灵力过度给她，可保得她五年之内无虑。”

“什么?五年?”泯生震惊的说不出话：“你，你疯了吗?”

“我可以慢慢恢复，”像是早就料到了现在的局面，离歌显得异常淡定。

“五年的灵力恢复起来至少也要一年多，我们在这里可待不了那么长，到时长老们问起，我该如何回答?”

泯生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离歌，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离歌抬眼，对上泯生的视线：“你若不说，长老们便不会知道。”

“……”

泯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想来想去，也只得挥手作罢：“唉，算了算了，我日后再慢慢帮你恢复灵力，只求能瞒天过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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