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升仙

“大哥，大嫂，我有点事要走了。”

抬起头已经不见少年的身影，那柜台处的青年男子冷哼一声：“让他读书也不去，就知道和那些小屁孩到处乱跑，太不像话了。”

言罢，青年男子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妇人一眼，语气里有些埋怨：“还不是你这么惯着他，现在连我的话他都不听了。”

“他还是个小孩，玩心当然重啦。”

那妇人看模样比少年大不了几岁，闻言不服气地争辩道，只是听她的语气不无得意。

“浑身上下我没看到哪地方小。”

自古有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自问强词夺理从来未占过伤风，青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哼，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妇人面带绯红地白了自家夫君一眼，声音小了很多，末了补了一句：“没羞。”

青年男子闻言知是话里的歧义，微微低下头看到自家娘子娘子脸上的娇羞一如当初，也不辩解，反而泛起坏坏的笑容，拉起她的不太细腻的小手在掌心处画起了圈圈：“小环和我说想要一个弟弟。”

“骗人，小环还不会说话呢！”

“可是，我就是知道啊。”

“哼哼，也许小环她想要一个妹妹。”

“那也行！”

“......。”

另一边，少年出了有家粥铺，跻身入来往的人流中，口中得意的哼着小曲。有时候，有一个不太讲理但是又很罩的住的大嫂似乎还真的很不错，也正因吃准了那妇人的心态，他平日里才浑然不把那便宜大哥放在眼里。

升仙大会虽名为升仙，却是青城剑派青城剑派一年一度的收徒大会，这是青州城少有的算得上屈指可数的热闹景象。自一个月前，便有附近各州的人纷纷赶过来，一时间整个青州城都仿佛变得拥挤了开来。待升仙大会结束，所有的人散去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吃喝拉撒商机无数，自然最受青州城内的商人们的喜欢。

不过青州城中人何止百万，能成为青城剑派仙家弟子的人却是寥寥。原因无他，想要入仙门修炼除了符合入门的天资，还要先奉上千金之资。只此一项便将无数的穷苦人家拒之门外，而且不管有没有被仙人看上，一旦奉上，概不退还。于是，待大会开始，与三两个小伙伴一起猜落选之人的表情亦是一种乐趣。

无数人想挤破脑袋往里钻，但仙门无情，家产万贯者毕竟是少数——拼尽全力，只求一搏的人大有人在。被选中自然是喜极而泣，而落选之人的反应却是不一而足，有人败兴而归，有人如丧考妣，有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有人百般祈求不愿离去，更有人自投沧浪江中，浮尸任由鱼虾啃食。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心态，但是若是有人入了老仙人的法眼，欢呼之余难免会心生嫉妒，若是有倒霉鬼与仙路无缘，白白损失了银子，唏嘘的同时也夹杂一些幸灾乐祸。人心之复杂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个中滋味便如喝了一大碗酸梅汁，酸酸甜甜别有一番滋味。

少年夹杂在人群中，亦是不能免俗，不过想起自己的工钱不知道几百年才能攒够千两黄金也就只能想想罢了。至于那能被传说中的仙人相中的绝世天资，在被自家便宜大哥与便宜大嫂打击多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那块料，亦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都不过是尘世之中最普普通通中的一员而已。

没有找到李夫子家的兄弟三人的身影，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日头，只怕一年一度的升仙大会已经开始了。想到这，他脚步加快了几分。升仙大会的方向极为好找，沿着人流的方向走便是，待他赶到的时候，青城剑派的门前的一处高台前早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已经开始了。

高台之上，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肃然而立，一柄闪耀着青色剑芒的仙剑在他身前凭空而立。突然，老者身形一动，青色仙剑在他周身范围，或刺、或挑、或挥、或撩，宛若有灵，少年饶有兴致的观看了一番，周围时不时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惹得他置身其中忍不住怪叫两声，简直比看杂耍要精彩的多，只是不知道那台上的老者知晓了他这个念头会不会一剑刺来。

过了好大一会，老者或许是耍的累了，只见他手掐剑诀，青色仙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便自动收剑回鞘。台下的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叫好声，少年亦是看的心驰神往，眼中异彩连连。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形。

每个少年心中恐怕都有一个幻想，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身受万人敬仰。不过，这个想法想过也不过只是一个幻想，若是常来铺中的那些大叔大婶大伯大娘知晓了他心底的想法，少不得会对此嗤之以鼻。凡人的生活还没有过够呢，还要追求什么破劳什天道，还不如花千两白银娶个媳妇实在。

或许对前句说法不太苟同，但是对那后一句却是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点头称是。毕竟一个四口之家一年的生活所需也不过四五十两白银。千两黄金，少年想一想都会流口水，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攒够，至少娶王铁匠家的如花是绰绰有余了。

说话间，那老者已经坐回台上，而一个青城剑派的弟子走了上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扬声道：“升仙大会现在开始。”

那青城剑派的弟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声音传出好远依然能够听的清晰，想来用上了厉害的手段，少年惊叹一声，便看到有人手捧银票登台。

来人是一对父子，父亲中年人模样，而其子看起来只是一个孩童模样。两人登上台后，向那老者行了一礼。老者只是点了点头，直到那父亲将手中的银票给了前来的人，老者才开口道：“开始吧。”

那父亲闻言连忙将其子推到老者身前，而老者则伸出手摸了摸那少年的额头。

所谓摸骨，在外人看来大概不过是被仙人探了一下脑门，沾染了些许的仙气。那父亲身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老者将手收回，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下一个。”

“仙长，我家......。”

那父亲见状正欲上前，却被旁边的青城剑派弟子拦下。

“下一个。”

老者没有再看眼前的父子一眼，再次淡淡地道。

话音落地，台下又有人上去，那父亲眼中闪过挣扎，但终究没有勇气在青城剑派弟子面前放肆，带着其子灰溜溜的下了台。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千两白银便如同进了沧浪江中，甚至都没有留下一朵水花。而台下更有不知道多少人与那父子一样，等着送钱。这几天下来的数目，只是想想便令人咋舌。

命贵者，衣食无忧；命贱者，寸缕难求，所言不外如是。

一出神的功夫，又有几人上去了又下来。可知修仙一途，无钱有才者入地恐无门，有钱无才者登堂难入室，而真正有钱有才之人又有几何。

之后的情况大抵相同，看了久了自然觉得索然无味，只有四周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仍在一旁评头论足。城中不断有人汇聚过来，少年被挤出人群后便索性站在远处看上几眼。

过了好久，才听到高台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呼。少年同样被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知晓有人走了狗屎运被仙长看上了，连忙踮起脚尖，向高台之上望去，但见那幸运儿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旁边传来阵阵的私语，似乎是只要根骨未完全长成便都有可能被选中。此言一出，又是引得无数人心思活泛起来。不过想想那千两银子，多想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另一边，那少女已经被青城剑派的弟子引路向一旁走去，入了仙门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连前面的引路的青城剑派弟子脸上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而其他人则没那么好的待遇，未登仙门便如同蝼蚁，被走在前面的青城剑派弟子呼和着让开两边。

想起快接近中午，若是再晚回去只怕又要被大哥大嫂说，少年正要挤出人群向外走去，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向怀中。下一刻，只见少年手中多了一枚玉佩。玉佩上传来丝丝的暖意，温而不热，一个‘余’字刻在上面。少年见玉佩没有丢不由地松了口气，再次将玉佩放回胸口。

青城剑派升仙大会，往来者云集，三教九流中人亦是群起而动，由不得他不小心对待，而这块玉佩与他从小一起，片刻从未离身，自然有不一样的意义。

说来，这块玉佩也与他的名字有关，他的便宜大哥姓江，而这块玉佩上又有一个余字。至于此鱼非彼余，只能怪他当时还不识字。

江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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